《[聂卫]人在江湖》相忘韶年

10、聒噪的小子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没接话，盖聂开口径直问道：“你说你要找人，可有确切地点？”

　　放下碗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卫庄漫不经心抬眼看盖聂，“我的事不急，你要去哪儿？”

　　“圣贤庄”盖聂直言不讳，“见张良”。

　　卫庄诧异扬眉，“你认识张良？”

　　“正要认识”

　　对于一个不曾相识的人，却有着必当结识的决心。卫庄微一沉吟，掀唇打击他，“张良虽为圣贤庄三当家，却喜外在奔波、管些闲事。你这一趟，怕是白走了”。

　　“不会白走”盖聂提壶续一杯热茶，浅浅撮饮，淡定而肯定道：“圣贤庄有事，他定会回去”。

　　“圣贤庄有事？”卫庄不禁很有些怀疑，“圣贤庄乃武林名门，其掌门伏念更是泰斗式的人物。便是最不怕死的胜七都不敢前去找死，怎么会有事？”

　　“这世上永远不乏自命不凡的狂妄之人，若非圣贤庄离得远，早该有事了”。

　　一盏茶饮尽，卫庄缓缓勾唇，颇有几分隔岸观火的兴致，“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勇于挑战的人了，错失可惜”。

　　杯子一搁，卫庄伸手掏银子付账，掏到一半坏心突起，顿住手，似笑非笑地将盖聂瞅着，“吃完饭不付账，等着我养你不成？”

　　面上一瞬窘然，盖聂抿了抿唇面不改色地避重就轻，“想来你是不会吝于些许身外之物的”。

　　大抵卫庄没想到盖聂居然就这么理直气壮的委婉承认了，好笑地丢下银子，两人并肩而出。

　　实则盖聂心里并不觉得理所应当，都走到客栈外面了仍不甚释然地略作解释，“多年不在江湖行走，倒忘了外出是要用钱的”。

　　啧啧，这话说得多么超尘脱俗、不食烟火。卫庄不免对盖聂之前的生活生出诸多猜想，但也仅是想想。

　　渭河横贯东西宽阔浩荡，河两岸平坦低缓林深草茂，星稀月朗竟也照不分明，徒闻蛙声一片。

　　一簇篝火临水燎燃，六条暗影分立，或站或坐，形态各异，安静堪比死人。

　　“踏人啊踏人，你的脚力真是越发不济了。二师兄，今个儿咱们只能风餐露宿啦”

　　“你呀”

　　哒哒的马蹄声伴着人语传来，气息、脚步毫不掩饰，行止光明正大，可见来者非是宵小，而河边六人还是有所警戒。

　　脚步渐近，火光遥映中两人一马渐渐清晰。青衣蓝衫的少年手执缰绳眉眼含笑地走在月白儒服的青年身侧，哪里有半分方才话语里的不情愿。

　　“咦，二师兄，这里已经有人了”蓝衫少年偏头看向身侧的温煦青年，略略有些失望。

　　才被发现的六人一致无语。这是有多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才能将他人无视到这种程度！

　　那少年的失望并没有持续太久，转瞬望向六人，语气又复欢快起来，“我二人暂无落脚处，想在此露宿，六位不会介意吧”。

　　趁着无人答话的间隙，少年自顾自抱拳一礼，笑盈盈道了声谢，把马栓在近旁的树上。

　　“二师兄，你歇一会儿，我去捡些柴”寻了个平坦的地儿让青年坐下，蓝衣少年提剑走向密林。

　　六人打量的视线在那青年身上转过，须臾又转开，青年恍若不觉般回以一笑。夜风轻扬，不携兵刃的青年一身广袖长裾随风猎动、翩若惊鸿，浑不似武林中人。

　　“在下借个火，六位不会介意吧”把一堆干柴放下，少年再次抱拳，撩衣朝篝火旁走，还自来熟地跟人搭话，“看六位衣着不像中原人士，是从关外来的吗？”

　　蹲下身，边挑拣木枝边用艳羡的口吻叹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下对关外很是向往，可惜大师兄不允许在下去。诸位可否给在下讲些关外的事，也好让我涨涨见识”。

　　“好聒噪的小子！”双目遮蔽的白发的长者终于不耐，毫不留情地张口训斥。

　　少年伤心地拿着一束火把回到青年身边，升起篝火，委委屈屈地叫他，“二师兄~”。

　　青年怜爱地抚了抚少年鬓角，温柔道：“明天还要赶路，休息吧”。

　　“冷”少年朝青年身侧凑了凑，又凑了凑，大半个身子都偎进人怀里才罢休。

　　夜过三更，人已睡熟。而那六人却无一人入眠，谈话声依稀可闻。

　　“左护法命我等前去圣贤庄助阵，我们当真拒而不应？”

　　“我等只奉尊上之令，尊上命我等拿人，可没叫我们在中原搅弄风云。左护法阳奉阴违，待尊上知晓，必有惩处！”

　　“唉，也不知那人究竟躲到了哪里，害得我们好找，咱们几时才能回去复命呐”。

　　“不用心急，已有那人消息”。

　　沉睡中的少年慢慢攥紧手指，双唇几乎抿成一线。与他依偎的青年不着痕迹地握住他的手，温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