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人在江湖》相忘韶年

4、还是辜负吧

　　常言道：江湖险恶。身在江湖的卫庄对此深有体会，让他没料到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也是处处不能尽如人意。

　　目视老神在在盘膝坐在床上边看书边等着他上床的盖聂，反射弧过长的卫庄终于意识到他即将与此人同床共枕，且再没有把人赶下去的借口！顿时觉得盖聂居心叵测，用心险恶了。

　　至于叵的什么测，用的什么心，暂时不在卫庄的考虑范围之内。

　　卫庄心中暗自踌躇，可再看看愈发气定神闲的盖聂，一股无名火起。扯着襟口将大氅甩在凳子上，大马金刀地翻身上床，示威一般朝盖聂瞪了瞪眼。

　　盖聂徒觉好笑，面上却是波澜不兴。把书掖到枕下，解了外裳折叠整齐，又拎过耷拉在凳子上的大氅叠了叠，一并放在床案。熄了灯，侧身躺下，背对卫庄睡了。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自然而然的动作使得卫庄心里突生一阵怪异，仔细想想却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烦闷之下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风生水起，月岫云出，山中空寂隔绝一切喧嚣，朗月清风映上窗台，明明一片浩荡。

　　那片浩荡映入眼帘，亦好似映在心上，渐渐神思静谧、浮波沉淀，睡意渐起。迷迷糊糊觉出身边有一个人，从未试过与人同榻而眠的卫庄本能地排斥，但在踢过去的同时卫庄已经意识到那人是谁，却由着气性没有收脚，略收了力道。

　　本就贴着床沿的盖聂顺着踩在背上的力道滚落床下，摔醒的一瞬还浑浑噩噩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揉揉摔疼了的手肘，盖聂一声不吭地摸着床边起身，大致望着卫庄的方向，严肃地与他交涉，“你的睡相太伤人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换换位置”。

　　卫庄自知理亏，却无半分道歉认错的觉悟。脸埋在枕头里，就着枕头朝外滚了两滚，漫不经心打着哈欠，“那就换呗”。

　　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盖聂只能凭直觉往床里摸，不出意外地摸到了卫庄本人。一手触感平整硬实、脊椎微凸，显然是背。一手触感绵软温热，在被触到之后明显僵了一下，盖聂一时无法判断。

　　“你……！！”

　　咬牙切齿的恨声撞进耳畔，盖聂忙不迭抬手继续朝里探，好不容易爬进床里又复睡着之前，盖聂仍在疑惑，到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哪里竟让他这样生气。

　　不过这个未解之谜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被盖聂抛到九霄云外。

　　两人还算友好地相互打了个招呼，一觉泯恩仇，前事皆不再计较。

　　眼瞅着又要提着水桶下山的盖聂，卫庄撇撇嘴跟上。不是我良心发现，而是看着一个大男人弱柳扶风似的和一桶水作斗争实在碍眼！卫庄在心里同自己说。

　　“其实，我自己提就行”盖聂诚恳十足地推辞。

　　但在卫庄看来这就是科教书般的逞能。威武霸气地撂下一句“我卫庄想做的事儿，没人可以阻止！”，将盖聂手里的水桶一把夺过。

　　说完卫庄猛然惊觉自己不经意自报了姓名，而后再度惊觉同居至于同床共枕了的枕边人到现在都没自报家门！卫庄瞬间不平衡了，语气突转生硬，“你是谁？”

　　盖聂被问得一愣，略微斟酌，“在下盖聂”。

　　“盖聂……，哼！”卫庄蹙眉，神色颇显复杂地冷冷一笑，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却也没再多问。

　　被抢了活计的盖聂，整个人都有点儿蔫蔫儿的，垂着头走在卫庄身侧，有意无意前跨半步为他引路。

　　把水倒进水缸，盖聂叫住卫庄，先是郑重地向他道了谢。又向他委婉地传达了每日提水实则是在锻炼腕力，还望莫再插手的意愿。

　　过了半响仍不见卫庄有所回应，盖聂不禁抬起眼帘朝他看去，只见卫庄脸黑如墨、几乎能渗出墨汁来。

　　“怎么不早说！”

　　盖聂一脸认真，“你一番好意，在下不忍辜负”。

　　卫庄怀着对自己万分心疼的情绪撇开头，无力道：“如有类似，你还是辜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