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人在江湖》相忘韶年

13、适逢惊变处

　　越往东，空气越清新，一呼一吸间都仿佛浸润着湿气，使人心旷神怡。

　　骑在马上眺望桑海，张良归心似箭。掌心按着颜路的衣袖，屈指扯了扯，玩笑道：“我好像听到大浪淘沙的声音了”。

　　“过了这座城就到圣贤庄，子房不用心急”

　　“说的也是”张良轻笑，高声招呼盖聂、卫庄，“我在城郊有一处别苑，连日赶路也是惫累，咱们在那休息一晚，明早启程”。

　　“此处别苑，很是雅致”随张良踏进门，园子三步一庭五步一景，不大的地方硬是置得颇有格局。盖聂姗姗漫步，难得的放松。

　　“雅致得小气”卫庄扬唇，微一回首瞥一眼张良，不知是嘲讽还是戏谑，“形如其人，全无半点江湖豪气”。

　　被他打击惯了的张良也不反驳，只轻轻笑了笑，“别苑也就时不时有人来打扫一下，未有仆人常驻，咱们还得自食其力”。

　　颜路熟门熟路地搬出一方矮桌，摆上棋盘，生火煮茶。

　　张良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刚要坐下，不期然鲨齿出鞘直刺面门。猝然一惊，随即浅笑，张良抽出佩剑凌虚反身格挡。

　　打开棋盒，把白子推给对面的盖聂，颜路抬手相邀。

　　盖聂敛袖，错指拈了黑子。

　　身侧刀光剑影，往来铿锵。而弈棋听茶的两人全然不受影响，棋子悠悠然落下，颜路添加了把火，壶水咕噜噜冒着热气。

　　耳畔击剑之声愈响，颜路忽而摇头笑叹。

　　盖聂不曾看一眼，垂眸落下一子，伸手接过颜路递来的清茶，中肯道：“子房不过弱冠之年，在卫庄手下二十招后始才落败，已算难得”。

　　“盖先生谬赞”鲨齿直抵张良咽喉，而张良的凌虚隔空遥指，胜负分明。颜路执壶又斟了两杯茶，浅浅笑谈，“子房聪慧颖悟，但对武学并不十分上心，难有精进”。

　　“唔，依二师兄所言，我若上心了便能精进吗？”归剑入鞘，张良眉眼含笑地偎到颜路身边，端了面前的茶水一边喝一边拿眼觑颜路，促狭地问。

　　颜路笑而不语。

　　就着盖聂的手把茶水饮尽，伸手一拽将人拉了起来，卫庄撩衣坐下，几子过后散乱不明的局势骤变，排兵布阵严整有度、势如破竹。

　　颜路抻抻胳膊，主动让位给张良。临走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口无声说了句，“保重”。

　　“盖先生头一次来这儿，在下就越俎代庖陪盖先生四处走走，一尽地主之谊”。

　　“有劳”略微俯身朝颜路抱了抱拳，盖聂迈步随他转身。

　　张良伸手想要挽留，想了想终是放弃，一心一意地同卫庄对弈。

　　约莫时间过了半个时辰，火熄茶冷，而张良却觉越来越热，绷着脸不动声色，热汗不自觉泌出鬓角。

　　又过了一会，张良弃子认输。一双嗔时亦若含笑的狐狸眼中透出淡淡无奈，“赶尽杀绝，确然是你的风格”。

　　“你就心慈手软了？”冷嗤一声，卫庄掀唇反齿相讥，起身意欲去寻盖聂。

　　不料打斗声骤起，卫庄猛地皱眉，握了鲨齿腾身跃过小径，点足落在声源处。

　　颜路持剑挡在盖聂身前，目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见面就对盖聂出手的紫衣少年，修眉微微蹙起，问他，“阁下何人？”

　　少年负手不答，目中无人地不紧不慢朝盖聂一步步逼近，笑容邪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盖聂，你还想往哪里逃？”

　　越过颜路径自跨向少年，无惧无畏，盖聂抬眸看向他，淡淡开口道：“你……！”，一字甫落，颈项剧痛，盖聂未及回头就昏了过去。

　　“看着他”卫庄揽臂将人接住交给颜路，鲨齿冷然而出，剑刃点着少年及其身后的两个女人，“干脆一起来吧，省得多留一刻碍眼”。

　　“流沙卫庄，果真狂傲得不同凡响”少年不屑地睨过目光，伸出手、聚气成刃，蓝光幽寒。

　　然而，气刃未成，鲨齿已到眼前。少年狼狈闪躲，身后一团火光袭出，直逼卫庄。赤手红妆的女人一撩长发，笑得妖艳。

　　凌空而立的蒙面少女几乎同时出手，飞花摘叶便是利刃。

　　袖出凌虚，赶的还算及时的张良展臂挥剑，飞花点点飘散。

　　“竟然偷袭！”少年大怒，侧目瞪着卫庄怒斥，“小人”。

　　横劈一剑，剑势霸道凌厉，少年身后的女人连连退步，眼底惊慌隐现。

　　“小人？”漫不经心勾唇轻哼，卫庄嘲弄地将勉强也不及自己肩处的少年看着，悠悠晒笑，“确实是小人”。又是一剑挥出，纵横沟壑在少年脚下绵延，还手无力。

　　巨大的动静炸响，一庞然大物极速穿梭而来，硬生生隔开两方距离。一阵褺褺怪笑传出，飞沙走石、烟尘弥漫，待平静下来，人已不见。

　　“霸道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收了剑，卫庄伸手接过盖聂，皱眉沉思。

　　张良点头应和，尤自思索道：“那少年是谁？难道，是星魂？”

　　“看来，他们自圣贤庄铩羽而归”颜路甚是与有荣焉地展颜深笑，“掌门师兄，不负众望”。

　　张良不太高兴地眨眼看了看颜路，眼底颇有委屈之意。而心中的担忧，到底是彻底放下了。转头瞧着被卫庄揽着的盖聂，惊疑地问，“盖先生怎么了？”

　　“走累睡着了”无视颜路，卫庄面不改色地对张良道。

　　虽被无视，颜路也还是开了口，不是拆台，而是道出一个事实，“我们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