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梅岭孤魂》蛇苹谨一

9、第 9 章

　　焚香宴酒，亭阁楼台中一派雅士风度。这边是如今江左十四州的第一大帮，江左盟宗主的居所。

　　束擎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踏入这方人间仙境，但每每看到这步步为景，格外雅致的院落，还是难以相信这是一处江湖帮派的总舵，而掌握这一庞然大物的人，竟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束帮主，有劳你再一番奔波劳碌地过来。”会客堂，梅长苏身披狐裘披风遥遥见到对方的身影，便已扶着座椅的扶手缓缓站起，悠然一揖。“客之远方来，还请先稍作歇息，用些茶水。”

　　“不用不用，”束擎天自由江湖人最常见的豪气，不习惯梅长苏那么客气的做法。但能当上北方巨擎“峭龙帮”的帮主，还将势力把持得很稳，就少不得一些待人接物的本事。“束某本就在廊州附近办事，恰好收到下属飞鸽传书的消息，这才快马加鞭赶来告你，并不算得劳累。”

　　“哦？”梅长苏闻言一愣，连忙快步踏上前道：“既然如此，事但从急就请束帮主原谅长苏的待客不周了，还请往内室一叙。”

　　说着他抬手让束擎天先行，然后将手收入袖中轻抚掌中玉笛。缕缕青烟自他身旁汇聚，然后凝聚成了一身青衣的人形。

　　我本来正窝在药房里，看着蔺晨为宗主请来的晏大夫，在我面前一无所觉的配药和翻看医术，以期偷师。感受到自己寄托在玉笛上的魂魄有一丝触动，连忙打散化身重新在宗主身旁凝聚。

　　现出身形来的我还有些茫然，便看到了宗主直直凝视过来的，压抑着激动的眼神。我心里一抽，便明白了之前为峭龙帮南下追杀叛徒行的方便，如今总算得到回报。宗主拜托束擎天追查的当年之事，总算有了结果！

　　“你让我探访的那个乡镇，多年前确实有一名教书先生名叫李长生。听说他虽然经纶八股写得一般，却曾因为其出众的字，而在恩科考得举人。”一进入内室，束擎天在梅长苏屏退左右，确定了谈话隐蔽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然而多年前却发生了一起惨案，李长生一家被屠满门。让人奇怪的是，就算当时这件事在当地闹得十分大，而那李长生更有功名在身，但这案子最后却还是成了一起无头案。县太老爷轻拿轻放，之后的接任者也不曾再提起追寻凶手的话。”

　　梅长苏耐心的听完束擎天的话，最后再作揖道谢，但却并未告诉束擎天他查李长生这人的原因。因为之前梅长苏曾经嘱咐过他，查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做的隐秘。所以束擎天自然也就很有眼力劲的不曾多做询问，所以谈完正事后，两人终于正式开始寒暄。

　　“束某当初可是万万没想到先生当真愿意给我们峭龙帮行这一个方便，如今江湖人都传说江左盟宗主人有八尺，武功极高，却青面獠牙，凶恶嗜血，又不讲情面。”束擎天的话让我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这个模样的宗主，然后忍不住噗嗤一笑，惹得宗主侧目。

　　还好束擎天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宗主的走神。他继续向宗主透露着外面的江湖传闻，“谁能想到，江左盟会崛起得如此迅速。短短几年时间，就变成了江左十二州当之无愧的龙头，而这样庞大的江湖势力，掌控了一切却是一位白衣书生。梅宗主果然称得上是智计无双！”

　　梅长苏听着束擎天的奉承，知道他是在为终于能为峭龙帮清理门户，而兴奋不已。遂道：“束帮主言重了，江左盟能成为十二州之首，这功劳和盟里的兄弟是分不开的。梅某不过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罢了。”

　　束擎天却坚持道：“是梅宗主太过自谦了，在束某看来江湖能有梅宗主这样处江湖之远筹庙堂之策的侠义之士，是百姓之福啊！”

　　我站在一旁听着，知道束擎天说的是不久前，云南战局焦灼时，宗主暗地里派了如今被药王谷谷主收为义子，改名素玄的卫峥，前去送计解围一事。

　　其实这件事如果江左盟有意隐瞒，根本不会像如今这样流传甚广，甚至连长居北地的束擎天都有所耳闻。但那时宗主却任由云南穆府追踪的人，追到江左地界，才让卫峥隐匿踪迹。这不就是为了向外表明献计之人就来自江左盟么。

　　我知道宗主想要以平民百姓之身回到朝堂之上，只靠背后的江湖势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只能扬名，以谋士之名，名动天下，才能吸引到如今那两位争红了眼的太子、誉王，借以他们之手不费吹灰之力的回到权利的中央。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经过宗主这几年暗地里的追查，当年皇帝宁愿血洗朝堂，也要封住众人求情的嘴制造的朝堂巨变，已经逐渐水落石出。

　　染红了梅岭的那七万赤焰军的鲜血，他们林家的冤屈，被父皇亲手毒杀的祁王，妄想靠那两个皇子沉冤昭雪，不过吃痴心妄想罢了。因为这本就是他们夺嫡路上，最得意的一笔。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梅长苏踏出的这第一步，也意味着即将拉开的复仇序幕。

　　那天束擎天离开之后不久，江湖中便开始流传出一首诗。束擎天只道，“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而江左盟宗主的雅士之名，也开始名震江湖。

　　...

　　“你仍然不能记起自己生前的名字么？”宗主的眉目间风雅清淡，转头朝我看了过来。

　　他口中的话语不见加重，却让我觉得胸口一窒。我呆立在那里，听着宗主继续说道：“青义，也许你并不是孤魂野鬼...你也曾有过家人...”

　　...

　　铮铮琵琶曲，靡靡悠笛声。

　　突然原本浑然天成的乐曲中，琵琶声突兀的漏了一音，让我从过去的回忆中惊醒过来。成为鬼魂以后，我不再需要做梦，但每当我出神时，就好像回到了过去梦了一场一样。

　　我错眼望去，原来是妙音坊中新来的小丫头，刚刚跟着十三先生学了不到三月的琴，虽然还有些生疏，却已经让人充满期待。

　　天下妓馆，闻名天下的本有三大家。“杨柳心”以舞得名，“红袖招”以美著名，“兰芷院”则以清倌闻名。但近几年来，几乎是和江左盟前脚后脚做大的一家，便是如今的“妙音坊”了。

　　世人皆知，“妙音坊”和前三家的知名度，近一年已渐渐提升到了同样的高度，而作为新起之秀，妙音坊则以曲知名。

　　一年多以前，宗主问了我那一句话后，我久久没有答话。

　　但我们却都明白，就算我还没有走过忘川河畔，一饮孟婆汤，路过菩提树下，看过三生石。但人死万事休，活着时的一切羁绊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支撑我这个孤魂野鬼在世间苟存的，是七万冤死赤焰军的军魂，他们的怨，他们的恨，和梅岭上的血煞之气。所以我已经不再是我，而是赤焰军魂的化身。所以我不能再有曾经作为人的记忆，这是我化为鬼怪时做出的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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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哇塞，十个月后的一次更新，感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