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9、第七节

　　一月十二日上午
　　他感觉到萤丸凶猛地冲向他，那把超出料想长度的刀刃斩向他的小腹，他确定萤丸的刀锋砍在了他的腹部，而他使用小宇宙阻挡了这凌厉的一击，两人同时因为反冲力向后飞去。
　　“这小子真怪力……啧，和我也差不多。”
　　加隆惊讶地向左右看看，寻找撤退的道路----他重伤初愈，不适合这样激烈的对抗，何况刚才萤丸的偷袭还将他砍伤了。但是萤丸并不允许他迅速寻找撤退的方式，高高跳起，迎头斩下，剑风很快将地面砍出飞沙走石的裂口。加隆急忙闪躲，幸好大概是因为大太刀拖累了少年的速度，虽然少年的攻击力凶猛，但只要注意闪避，还是能够闪躲的。
　　他远远躲开，做好起手的攻击，在同样攻击的状态下，速度就决定了战斗的胜负了：
　　“银河星爆！”
　　萤丸也同样闪躲开空气中凭空出现的致命的星子，但是银河星爆毕竟是大范围的密集攻击，很难闪躲，一颗爆炸的流星击中了他的前胸。他被迫后退的同时，嘴角流下了血丝。
　　“喂！停手吧，孩子！”加隆喊道：“虽然我不杀小孩也不打女人，但那只有下了战场才这样做，如果你不停手，你可就要付出袭击我的代价了！”
　　“我停手你肯定会杀我！“
　　“不会。“
　　“谁相信你？！“
　　“臭小鬼，这种状况，我可没义务为你的悲惨遭遇买单。”
　　“哪个要你买单？管你怎么来的，给我滚出这里，让我自生自灭！”
　　萤丸说着，跳到半空又是一刀劈下，加隆立刻像是接住光忠的刀剑那样，空手接住了萤丸的刀刃。他喘着气，身体敏捷地旋开，随即又旋近萤丸，迅速出手。
　　幻胧拳-----
　　当然加隆无意控制这个孩子，只是想让他不支倒地。在空间技能施展不开的情况之下，这一招是相当强悍的保命技能，往往能趁敌人陷入混乱状态的时候顺利脱身。
　　这也同样有用，萤丸摇晃了一下后退几步，加隆趁机拉起愣在旁边看热闹的光忠：“给我跑！快！”
　　三个人没有跑多远，加隆突然觉得自己的体力飞速流逝，眼前充满了黑雾----倒霉的旧伤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了！而幻胧拳对萤丸的影响力瞬间消失。
　　萤丸追了上来，幸亏他首先砍的不是加隆而是光忠。光忠为了保护怀里的五虎退，也不得不出手了。
　　加隆跪在地上，耳边光忠与萤丸的打斗声逐渐远去，在意识陷入昏暗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三日月宗近从容的话语：
　　“住手，萤丸君。”
　　拔剑格挡的声音、交谈声交织成一片，但加隆现在已经没有心力去听了。
　　一月十二日下午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有离开这座纸糊的倒霉房子。眼前是生疏的日式房顶，一尘不染的房顶，好像有许许多多的小仙子拖着扫把将这里打扫了一遍。他好像也听见了小仙子们的窃窃私语-----其实那不过就是他的耳朵在嗡嗡作响。
　　由于小宇宙发挥了作用，他的伤已经被治愈了。
　　转过头就是半透明的纸屏风，屏风的图案是脸部浮肿，细眉小眼，身穿和服，梳着高高的发髻的吸烟少女。屏风后面也躺着一个人。
　　三日月就坐在他身边看书。他发现今天三日月是穿了正装的：平安时代气息浓厚的深蓝狩衣，胸腹部绣有向下的月刃，一般来说，作为礼服的狩衣布料上没必要额外绘制或绣制什么东西。也只有阴阳师----古代日本的宫廷魔法师，才会穿绘制过符咒的衣服。
　　不仅仅是他的衣服绘制有起到防护作用的符咒和诡异的纹路，还佩戴了类似骑士铠甲的护胸，背甲，和垂着金黄流苏的腹甲，这一身装备的复杂沉重，不亚于海将军们的鳞衣。
　　加隆招呼了一声，三日月便抬起眼帘，笑容艳丽地问：“哦？主上，醒了呀？”
　　“这是哪儿？”加隆哼唧道。
　　“一般审神者叫它是手入室的地方。”
　　“病房还是地狱？”
　　“炼狱也说不定呢……”
　　“嘿！”
　　加隆一用力，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又被什么东西----一层厚重，海蓝色的鱼皮和鱼鳞----裹住，无法动弹。
　　“烛台切光忠呢？”他问：“我记得那个叫萤丸的孩子也砍了他一刀。”
　　“正在给他治疗，不要紧的，五虎退在他身边。”
　　“萤丸呢？”
　　三日月微笑着，默不作声地摊开手，他戴着黑皮手套，掌心俨然摊着一些发亮的铁片。
　　“碎刀了？！”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凝视对方的笑靥。
　　虽然理智上赞同你的做法，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的心里到底多冷呢？他心说。
　　“哦呀，主上，他不会再犯上作乱，这不是一件好事？”三日月笑着反问道。
　　“不，不，我只是想要将他打得和我一样重伤，让他没能力攻击我，他若是继续攻击我，那就再打一次，我可没想杀了他。”加隆如实地说。
　　“您还真是直爽呢，主上。”
　　加隆咧咧嘴：“这孩子实力和我差不多，我喜欢。再说……我看过时空管理局的法律，它们对剑之精灵也过于严苛，一个犯法，一群连坐，他们的法律可能适合别人，但不适合我们。所以，我就用适合我们的规定----对我而言，谁打我我打谁，他砍我一刀，我就将他打进这里，让他知道教训不敢再犯，很公平，毕竟，无限自卫权掌握在每个人手上。上帝十诫里，不也规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吗？”
　　“喔……所谓人类世界的法律，就是这样啊，不能反抗法律，也反抗不了法律制造的命运。”三日月收起那些闪光的碎片，抬起袖子，悠悠地在袖子后面笑起来，加隆立刻联想到了狐狸。
　　“但是呢，主上，不要对任何人过于好心，维持前一任的严刑峻法就可以了，您若找萤丸，也不必找啦，等锻造出第二个萤丸之后，将第二个萤丸惩罚性地碎刀就可以，这也是在时空管理局的允许范围内。时空管理局的法律，正是为了保护审神者们的安全和威严而着想，审神者们都说，管理局是不会犯错的。”
　　加隆沉默了片刻，不客气地答道：“虽然想为所欲为，但我绝对不能那么做，否则我的下场一定比前任更惨。何况，我的威严一直不是凭借严苛的法律扶持才树立的。”
　　“哦呀？主上何出此言呢？”
　　“您一直盯着我的鱼尾，目光像是一只在鸡笼外面转来转去的老狐狸，先生。”
　　“哎，主上错怪老朽啦，老朽仅仅是因为很少见到人鱼，所以想要满足一下薄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