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0、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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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十二日下午
　　“姑且这样说嘛……？”
　　“是的是的，老朽姑且这样说，您就姑且这样信吧。”
　　“啧，不敢这样信。”
　　加隆最擅长的就是扫别人的兴。一方面他也在怀疑萤丸是否真的碎刀了。他已经知道刀剑之间的感情，比刀剑与审神者之间的感情来得巩固。
　　他偷偷将小宇宙延展出去，想要查探萤丸的下落，但是他的小宇宙仿佛是遇上了一股更加强大的能量，加隆试探性地撞了几下，那股诡异的能量仿佛是不想要和他纠缠，它向后退，但还是阻挡着加隆的探寻。
　　“萤丸嘛，他已经……不能给您造成麻烦，您何必要探知他的下落？”三日月偏过头问。
　　“就是想知道。”加隆回答道。
　　“哎呀……先等老朽施术将结界除掉……不过，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呐……老朽平日是很忌讳阴阳术的……除非不得已，否则，绝对不用。“
　　三日月说着，慢腾腾地从衣服的夹层里拿出一把折扇。
　　折扇的做工精美得无懈可击，微雕花纹的竹木扇骨，深蓝缎面，一面绘制着弯月，一面绘制着太阳----它是阴阳师们爱用的军扇。
　　古代的日本贵族相信，绘有符咒的军扇有着强大的力量，可以更改运气，颠倒昼夜。
　　他将绘有月亮的一面朝向外方，那股强大的能量顿时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加隆将本丸上下探查了一遍，收回自己延展出去的金色光芒，说：
　　“一个笨蛋藏东西，一万个聪明人都找不到。”
　　“喔？”
　　“如果萤丸还活着的话，我觉得他最需要的是心理疏导和监视活动，而非一味地惩罚和禁闭。”加隆说。
　　三日月又将扇子翻过来，恢复结界，保持着和蔼的笑容示意他往下说。
　　他也就继续说了，不管不顾地，向着别人倾诉下去：
　　“我在当上海将军之后，为了管理属下，去进修心理学……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欺骗海皇，意图攻略陆地的行为，只是迫切地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存在，仅此而已。我知道，我的野心包含着可笑的动机，但我必须继续维持我的野心，有时候非要控制一场游戏，目的就是为了存在和证明自己的生命不是毫无意义。萤丸也是这样子，他伤害我，是为了为了找回失去的控制，为了保护身受重伤的自我意识，和你们。所以，我个人认为，现在整个本丸，基本面临着……不进行心理治疗就会失控的地步。”
　　“心理医生就免啦，时空管理局绝对不会为消耗品请心理医生。”
　　加隆点着头----他已经从审神者房间里的电脑中了解到了时空管理局的情况。
　　对时空管理局的评论，是在审神者们，和落魄，怀才不遇，观点受到压制的时空管理局工作人员们聚集的未公开论坛上进行的，所有审神者都在小心地维持着那个论坛，毕竟因为管理局的不平衡待遇，受气的不仅仅是剑之精灵，审神者们也会成为剑之精灵直接攻击的对象。但是审神者属于强势一方，精灵们属于弱势，他们往往不敢表达愤怒，更不敢还击。

　　时空管理局也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以友善或尊重的态度来对待剑之精灵：毕竟他们是与历史修改者作战的友军，精灵界的其他精灵哪有闲心理睬时空管理局的召唤？当前不尊重友军的情况，对战争极为不利。长此以往结果十分可怕。
　　另外一派则是盲目乐观地表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碎刀，刀解之类对剑之精灵而言就是作战不利的惩罚，甚至连惩罚都不算，剑之精灵对人类而言只是消耗品，还是有一定危险的消耗品，必须严防他们出现任何状况。甚至为了避免剑之精灵使用法术技能攻击审神者，管理局规定精灵们作战除了用剑攻击，一律不准使用任何法术技能。一旦使用超出管理局规定的异能，管理局就要为这些精灵进行‘纠正治疗’----也就是碎刀。
　　他们认为，反正剑之精灵们的灵魂不灭，不会真正地死掉。

　　前任审神者仿佛是没有找到过那个论坛。
　　就连加隆也是在网路上寻觅半夜才找到。
　　他以斗士的惊人能力，迅速搜集统计论坛上的所有信息，做出了总结。
　　一般来说，剑之精灵都很正直，通情达理，因为有契约的束缚，在忠诚方面毋庸置疑，他们是十分可靠的朋友和属下。审神者向他们发泄怒火或将他们作为泄欲的对象，他们也是宽容大度，安分守己。
　　然而在审神者绝对强势，专制，严厉得接近残暴，不留情面地执行管理局的所有法纪和制度的本丸，剑之精灵们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状况：很简单的事情搞砸了；很重要的文件，被他们不小心弄丢了；很容易兑现的承诺，他们忘记了；非常尽力地去做各种事情，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所有的精灵都是这样，常常令审神者暴跳如雷。
　　不过，一个整天故意召唤出剑之精灵，之后就碎刀，动不动就叫来管理局的人对剑之精灵实行惩罚，或者命令其他的精灵对出现异常的精灵实施斩杀的本丸，那里的剑之精灵可能会好好地办事吗？
　　前任审神者的电脑里还保留着一些关于这个本丸的录像，加隆根本不敢看这些录像，但还是强忍着看，一边看一边干呕。
　　直到压切长谷部招呼他去睡为止。

　　因此现在的他，对着三日月也不敢多讲他偷看了审神者电脑里的录像，偷偷地登上了论坛的事，只是委婉地表示着你们剑之精灵，不，烛台切光忠的话是对的：时空管理局现在的确是被一帮狗屎把持着，好人得不到提升，而性格正直，能够友善地对待刀剑的审神者则是根本无法被嘉奖。
　　“一群短视的人，他们不善管理，本身就是怨气的制造者---连我都知道，如何与友军打好关系。“加隆冷静地说。
　　“哈哈哈。“三日月冷不防地大笑起来，加隆吓了一跳，三日月便离开坐垫，慢悠悠地走到房屋正中：
　　“管理吗？多种多样。有的上位者有王者之风，有的拥有霸者之气，而治理一个创伤累累的地方，就需要一颗誓与天地万物共同生死的圣者之心。恐怕你，做不到吧？”
　　“小瞧人。”加隆说。
　　“嗯……加隆。”
　　又是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让加隆说不出话，他使用了小宇宙，才勉强抵挡住三日月呼唤他的真名的影响。
　　“汝若立志造福，则为人所不及之能者；汝若为祸，则为一世奸雄……汝向何方去矣？”
　　对于三日月的问题，加隆并没有立刻回答，直到过了半个小时，他才回答道：“奸雄我已经做过了，现在我想要扮演圣母的角色。”
　　三日月又抬起袖子，掩住笑意盎然的脸：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那老朽可坐享其成了。”
　　“那，你也别想控制我。”加隆不满地说。
　　“嘛，控制是会有的，因为野马要有笼头。”
　　“唔，你现在呼唤我的真名，我能够抵抗你，毕竟你我现在的力量差不多----你更强一些，但我若搏命的话，你可就要小心了。”
　　“哦呀。是这样的吗？”
　　“是的，你想用真名控制我，而我抵抗了你的控制力。如果这是牌局，我们的比分暂且平局。”
　　但你还有什么牌呢？加隆心想：你拿到了一手坏牌，只是从‘死局’走到了‘随时都处于危险之中’，而我是得到了管理局的绝对支持，力量方面并不输于你。
　　“主上，尽管放心。”三日月说：“只要主上不像前任那样，碰到我的底线，我也绝对不亮底牌。在牌局之中，每个人亮出彼此底牌的时候，就会面临一击决定胜负的生死搏斗，往往会导致同归于尽，谁也没赢，这一点，主上不会不清楚吧？”
　　他倒是没告诉加隆，自己跟了他一路，并且一直在旁观他战斗的事实。
　　加隆点点头，转身走进屏风后面，光忠躺在屏风后的棉垫上，见到他走过来，打起精神，对他微微地笑了一下。而五虎退则是机灵又惶恐地行了礼，不放心地挡在了光忠前面。加隆没有和他多说什么，从壁橱里找出了一床被子交给了五虎退。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