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81、第七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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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九日晚上
　　加隆回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
　　“要不是我，老三今天就要睡工具房里了。”他说。
　　“哦？如何？“石切丸问。
　　“我劝了他们半天------咳，说实话，也没有什么非要拔刀相向的事情，只不过是老三将自己写在切国袖子上的字洗掉了，他觉得他的字是无关紧要的，何况他可是想要好好过日子。但切国很不高兴，毕竟那字可是老三的心意嘛。”
　　“是的，这个我们知道，您是如何劝解他们的？烦请明示些许。”
　　“呃……这什么意思？”
　　加隆转头问为他布菜的三日月，后者停下了动作，微笑着回答道：“是，兄长想要请您详细地讲一下。”
　　“呃，首先是我和日本号去劝，劝不住他们，我就去找了长谷部和山伏国广，表示谁要是想看破红尘出家的话可以找他们。宗三左文字也过来了，说他家哥哥不喜欢流血战斗，更嫌吵，所以拜托他来促进和睦，这样，宗三去劝切国啦。山伏国广就和老三说话。这时候和泉守兼定和蜂须贺虎澈走过来了，见快要打起来，和泉守兼定就叫来了笑面青江，浦岛虎澈，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这几个过来劝架，这才劝得住，不过还是因为我。”
　　“哦？”
　　“因为您？这如何说？”石切丸问。
　　“我推了他们一把，没办法，调解员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可怕的职业：就算两个人和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会恨你入骨。”
　　“噢，真是太不风雅了。”歌仙兼定说-----不过他脸上带笑，看样子没有谴责的意思。因为，尽管切国平时以仿品的身份而自卑，但实力不差，他和老三打起来，恐怕全打刀院的人都要睡在外面。

　　四月十二日下午
　　本丸东南角有一棵不产糖的枫树，枫树下的石灯笼盖满青苔，住着一对野猫。石灯笼旁边是清澈见底的水流。加隆在那里提了水，就往他种的玫瑰花方向走。
　　今天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太阳的光线透过糊状的白云洒落在地，灰白而平静，不是清朗日子里的蜜糖色泽的光斑。
　　身穿深蓝僧侣外衣，有一副营养不良的瘦削肩膀的江雪左文字坐在潮湿的泥地上，凝神注视着面前一块小小的区域，不过，可看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除了光秃秃的泥土之外，连蚂蚁都不见一只。与他细长的身材相比，地面实在是太宽。
　　加隆提着水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对他打了个招呼：
　　“午安，江雪。”
　　江雪左文字点点头，用僧侣的礼节回应。加隆给玫瑰花浇了水，江雪依然没有走开，他就来到他身边，未免多事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
　　“啊？”
　　江雪的姿势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歪倒，左腿蜷缩，右腿伸开。加隆蹲下去，对他皱起眉头：“你别动。”
　　江雪左文字真的一动不动，加隆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怪异又清新的气味：那是冰霜混合着铁的味道，这种气味让他想起了卡妙，卡妙也是个冷冰冰的人，他和他也不熟。
　　“脚受伤了？“加隆端详着他看起来不红不肿，骨骼却着实出了一点问题的脚腕好一阵，才问。
　　“……嗯。“
　　“肯定是扭了，喂，我说，贞宗在马棚那边和蜻蛉切一起照顾马，后藤就在工具房那边看农机说明书，本丸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喊他们一声。”
　　“……”
　　“你是什么星座的？江雪，听说太阳摩羯的人都不苟言笑的，你是不是那个星座？”
　　“……”
　　幸好江雪的伤不严重，治疗起来也比较容易。加隆在给他做了简单的治疗之后，叫来了在手合场上的同田贯正国，两人一起将江雪送回了房间，小夜左文字正在整理壁柜里的东西，加隆又小声和他解释了一遍，小夜点点头，去手入室拿药箱和绷带去了。
　　在加隆要回去的时候，江雪从背后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什么事情？”
　　“花。”
　　“你要摘花吗？”
　　“不，只是……”江雪说着，本来显得忧郁的眼睛，此刻更有一种阴雨连绵的情致：“……只是，您……为何将这样美丽的生命……带到充满悲伤的世界上？”
　　“玫瑰花不一定这样想，江雪。”
　　加隆说着，将垂落在胸前的海蓝长发拨到脑后：“或许吧，不过只要是生命，都会活下去。”
　　“身心皆若火宅，人世苦海……为何还要寻生？”
　　“或许吧，我们的存在，在宇宙的终极答案之前不值一提。”加隆考虑了半晌，才回答道：“但我们毕竟是活着，江雪，我想我们应该是差不多的，不过假如我今天就自杀，我就不可能照顾那些玫瑰。”
　　“照顾？”
　　“带给它们一个不那么悲伤的环境。”
　　“……无论怎样战斗，无论战斗还是不战斗……也换不来，这个世界总归是地狱。”
　　“你说得对，无论是局部战争，还是世界大战，无法结束的战争终归是人类的通病……人类总是为了资源和生殖机会发生战争。与战争的时间相比，和平的时间真是又短暂又珍贵，不过就算这样，处于战争之中的人，也不会期盼战争一直打下去……当然军火商和发国难财的人们除外。”
　　“为什么如此呢？为什么……人们制造着重重恶因，制造着战火和痛苦，依然不思悔改呢？”
　　“有的是不思悔改的人。“加隆提高了声音，说：“没有关系的，江雪，那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思悔改，那是他们的事情。”
　　“或许吧……但连我也是……”
　　“你后悔过？”
　　“没有。”
　　只有这句话，江雪说得很坚定。
　　外面，应该是不阴也不晴朗的粘滞的天空，应该是春季温暖的气息。加隆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他和撒加还很小，一个不是圣斗士，一个不是影子，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圣域山下的小镇中学后方的一条街道，街上有简单的房子，一所幼儿园，大片开满蓝色或紫色桔梗的圆形荒地是孩子们的游戏场，荒地中间是两个简单的秋千，铁杆，铁丝，木板，铁钉，随意地拼合在一起，却足够让孩子们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