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77、第七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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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九日下午
　　又伺候了一下玫瑰花种。
　　加隆知道，玫瑰花发芽至少需要十四天，就是说，它最早发芽也得等到四月二十三日。其实对他种玫瑰这件事情，没人反对，但也没人同意，就连应该是最活跃的鹤丸国永，对这件事都没有任何明显的支持：
　　“迟早你会发现种不出来。”他说。
　　“有一袋种子。”加隆说：“现在我们也有钱去买种子了，迟早会种出来。”
　　“不信。”
　　鹤丸国永说着，就蹦到装备制作间里去了。
　　加隆回去对在里间看书的三日月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一把白刀---大概是笑面青江家的刀，走出了竹子做的大门和围栏。他并没有向荒原的方向走，而是向后方山林的方向走。此地一片连绵的矮山，山上和地上树木层层叠叠，还有奇异而高大的樱花树，天知道它们是怎样长得那么高的。在高耸的树木枝叶之间，跳跃着猴子，松鼠，以及各种各样的鸟。
　　这些树干在雾气的遮蔽之下仿佛银灰的丝绸一样柔和，但不像是人行道旁边被人造的灯光和汽车的尾气伤害过的，直溜溜的被精心修剪且呵护的树。它们乱七八糟，富有野性。杂草，垂落的树枝，宽大的树叶随时都可以阻挡道路和视线。
　　他沿着闪耀的河水向前走，柳树将柔软的枝条垂落在褐色半透明的河面上，他觉得它们像一只只碧绿的水母。森林的湖水边，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现在是春天，许多奇怪的生物，例如矮小的，全身长着绒绒的褐色短毛的狗头人；上半身是妖艳女人，下半身是蜘蛛的森林蜘蛛，强壮的，像是岩石拼凑而成的怪物，以及修德梅尔的眷属----一些奇大无比，善于钻地的蚯蚓。
　　他们并不算可怕，狗头人会讲一些简单的精灵语言，喜欢串起来的珠子石头之类小玩意。森林蜘蛛很好对付，只要你能够在它拥抱你的时候，将刀刃刺进它的心脏去。岩石人尽管皮厚力强，但迟钝无比。有一次，加隆带着醉醺醺的次郎趴在它脑袋上看了半天风景，次郎还唱了半本义经传，岩石人这才慢悠悠地醒过来，而这时候两个人已经溜到草丛里，看它不知所措地拍脑袋去了。修德·梅尔的眷属更容易对付----只要你会唱歌，它们就不来伤害你，而唱歌，从来就是精灵和人鱼的专长。
　　走过去总归是慢一点，因此他就将衣服脱下来，包好刀，端着这个长长的包裹，走到河水里，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将自己变回了人鱼的样子，在发烫的手臂和后背接触到水面的时候，他才感到了凉意。
　　河道总是曲曲折折的，但人鱼走河道总比陆地快。
　　当他从湖中冒出头的时候，他看到山姥切国广抱着膝盖，叼着烟，坐在湖边的一棵树下，初夏的阳光让他眯着眼睛。山姥切国广没有注意到周围旖旎的湖光树影，也没有注意到加隆，而是自顾自地想事情。
　　他真颓废，想要跟他一起哭。
　　加隆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游上了岸，这个湖，从空中俯瞰的话，是一个不规则的心形。好几条或深或浅的河流为湖泊带来河水，湖水又通过一条宽广的河道缓缓地流向远方。山林中除了水声就是鸟声。
　　连绵的矮山背后依旧是荒原，虽说是山，但它们对于地球上任何一座高山而言，都是石头和土胡乱堆砌的小丘罢了。
　　加隆记得有一条河里挤满了鳄龟，他跑到那条河边看了看，鳄龟们还是拥挤着晒太阳。他就放心了，转回来坐在山姥切国广身边：“下午好，国广。”
　　山姥切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加隆才不管他说没说话，而是自顾自地讲了起来：“你好像心情不好，哎，看样子抽了不少烟，一地烟头。现在可是春天呐，你抽烟引起山林大火可就不好玩了。谁让你心情不好了？”
　　“哼！”
　　山姥切将烟头一扔，将它踩灭，突然拔刀，用力向地面刺去。
　　土花和碎石四处飞溅。加隆吓了一跳：“我艹，看来是说对了。”
　　他仔细看山姥切国广的时候，对方原本俊秀白皙，像极了年轻日耳曼人的脸已经变成了青色。之后，山姥切国广又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向地面刺了许多刀，一直将面前的土地扎成马蜂窝为止，这才自暴自弃地将佩刀随手丢在一边：
　　“老三那个东西！”。
　　“谁家老三？”
　　加隆左顾右盼。
　　其实没必要装糊涂，这个本丸里，除了切国家和同田贯家有个二世，就剩下三日月有两把了。而第二个三日月，原本排行老三。
　　大家都叫他老三。
　　而且这个老三，和切国有点说不清楚。
　　“我告诉你。”山姥切国广没看他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今天老三，山伏和我在洗衣房里。”
　　“你和山伏今天负责洗衣服吧？怎么了？老三把山伏当成你了？从体型看也不应该啊？”加隆问。
　　“当成我刚好！”山姥切现在的眼神只能用‘凶神恶煞’来形容了：“反正我就是个仿品。”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三将他写在我衣服上的字洗了！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他的字太差劲，不值得留着，还有那诗太不吉利。哼，说不吉利，绝对是个借口，他还是嫌弃我是个仿品吧……连字也不想在我这里留？可恶，真让人火大！算了，反正我这仿品，也不值得他这个正品费心。何况……他的同步率就算比我低几级，还能赢我！”
　　“那诗……实在是有点不吉利。“加隆呐呐地说：“洗了也好……”
　　他能推测出一点端倪：毕竟，谁自杀未遂了都不会将自杀之前写的遗书留下来，那会让人感到特没面子。尤其是老三这种性子烈的家伙----活下来了就好好过日子，遗书写得再有才华也不是用来欣赏的。
　　“什么？！“
　　“没什么，老三的确是混蛋，一个不知道你这人有多好的混蛋。“加隆即刻见风转舵。
　　“可恶的家伙。”
　　“对，老三是可恶的家伙。”
　　“白痴。”
　　“没错，老三这个白痴。”
　　“傻瓜。”
　　“对，阿撒托斯全宇宙最傻，老三排第二，宇宙长城里他最傻。”
　　“哼。”
　　“对，艹他大爷，还得艹至少六小时。”
　　山姥切国广一把薅住加隆的领子：“别跟我提他了！“
　　加隆立刻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对，切国，你说得没错，提他就像提屎壳郎是炒着吃香还是炸着吃香一样恶心。”
　　“闭嘴。”
　　“好，我闭嘴，并且不谈论，不拍照，不发facebook。”
　　山姥切国广松开加隆，重重地喘了口气：“你谈论什么？你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