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75、第七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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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三日晚间
　　身穿纯黑短衣，头戴军帽的白发少年和海蓝长发的青年，悄无声息地穿过狭窄的小巷。
　　已经不是第一次执行此类任务了。小巷这头到那头，情景都差不多，凹凸不平，阴暗，用纸板或木板搭成的低矮的房屋。有的地方，过道只有六十公分宽，狭窄得只能让小孩或瘦削的成年人斜着身子钻过去。手持长武器的战士们在小巷里发挥不了作用，即便是动作再灵活，武器的长度也是劣势。
　　“这里……地形和京都差不多。”少年小声对青年说。
　　加隆点了点头，小心地在一座被烟雾屏障的建筑门口隐藏了身形。片刻之后，建筑之内传来一声微弱的爆响。
　　大和守安定，和泉守兼定，笑面青江和烛台切光忠身上环绕着一层月白的冷光，先后从烟雾之中冲了出来。加隆立刻打开了异次元：
　　“走！”
　　大家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别问我太刀怎么钻小巷，隐蔽高了兵装多了太刀同样能钻）。
　　还没有等任何人，任何监控系统发觉，混乱的制造者们早就逃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一直到回到熟悉的荒原附近。
　　夜间的荒原明丽清净，月光从天上落下来，洒在透明的蒿草上，洒在寂静的，纹丝不动的地面上，空气是蓝色的，纯净而透明。矮小的岩石的影子清晰如墨，整个荒原都凝固在一片冰冷淡漠的静止之中。
　　夜间活动的虫子在鸣叫。
　　“我们可算回来了。”大和守安定喘了口气，说。
　　“蛋都吓没了。“笑面青江说。
　　“闭嘴青江。“
　　“闭不上，咬着自己的呐。”
　　“咬着你还能说话？！”
　　“对啊你觉得我的技术有没有进步啊？”
　　“问题是，你怎么把它接回去？”安定怜悯地看着他说。
　　和泉守兼定将五虎退的耳朵挡了起来，加隆和光忠不约而同地表示这两个人真是太没品了。
　　加隆将大家分头送回房间，送到接应他们的亲朋好友的手上，仔细地检查了每个人是否受伤，是否被管理局盯上之后，这才放心地走出来，出现在月光下的樱花树上。
　　他在看着被粉白交杂的花瓣遮挡的什么东西，但他不知道是三日月，接着，他灵巧地走近他-----穿着深蓝的粗布短衣的三日月，没戴头巾，坐在树杈上，倚着树枝睡着了，手中还拿着折叠起来的军扇，一抹月白冷光缠着他的手腕。花朵和枝干在他头顶搭起一个棚子。
　　他站住，在他对面坐下，望着他柔和的面孔，轻轻地叫他：“宗近。”
　　三日月没有睁眼。
　　他从树杈上站起来，继续叫他：“宗近，我的小阿弟，我的男孩儿。”
　　三日月被他惊醒了，看了看，对他点点头，目光似笑非笑，带点怪罪意味，加隆这才厚颜地笑起来：
　　“回去睡吧，宗近。”
　　回到房间，加隆溜去厨房用很少一点油炒了三颗蛋，烘了两个饭团，又倒了茶，用托盘端到了卧室里：“今天的夜宵就是这个了，吃吧……就是没有大麦啤酒，宗近，别盯着我，你也吃一些。”
　　三日月吃了一点炒蛋，就去洗漱，之后陪他说话。
　　“要不是你的阴阳术，我们会受点伤。”加隆啃着饭团说：“然后管理局会顺藤摸瓜一路找到这里来。”
　　“主上做了一件危险的事情。”三日月微笑着说。
　　“不，还不够屌，我会做更屌的事……总是杀管理局的亲信，特别行动科的和那些黑良心的审神者算什么，一万年也出不了头。宗近，我要想清楚，我有必要将能够联络的人都联络起来，这个工作很难。”
　　“主上已经做了吗？”
　　“做了，很难。你必须判断什么人是真心联络的，什么人又是管理局的亲信和可能随时会叛变的内奸，管理局随时会注意到异动，你必须想办法切断他们的一切触角，切断他们的鼻子，耳朵，不过……非常刺激。好在和我们对决的都是人类。”
　　“主上是否感到工作难度过大？“
　　“还行吧。”
　　三日月了然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加隆正在做什么，不然他也不会用阴阳术帮助他们。若是在别的本丸，他是碎了刀也不肯拿出他的阴阳术的。
　　“不仅仅如此，审神者的世界里可是藏龙卧虎呐……以及，您也可以留意一下您原本所在的世界。”三日月说：“历史若是修改，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是克洛诺斯和犹格·索托斯大人……啊，他们是不管这种事情的。这两位大人对于时空一视同仁，无论是被修改过的时空，还是没有被修改过的时空。”
　　“宗近，我不喜欢雅典娜……“
　　加隆僵硬地点了点头，他一想到这个，就故作镇静起来。他已经研究出此地的时空架构，可以回到圣域，甚至也可以去冥界了，他知道圣域和冥界的一切情况，但是……他不敢回去。
　　三日月看出了他内心的波澜，不慌不忙道：“您说的那位大人，为了保护人类，应该会付出一切吧……”
　　“这样没错……不过我担心她会听从管理局的教唆，对你们管束得更加严格。”
　　“您只需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必然会明白，毕竟我们现在也不是为了毁灭人类而受到召唤的，我们是人类的盟军，雅典娜大人也是……只不过，您必须抢先在管理局之前，对那位姬君说明一切。”
　　“您说是让我游说雅典娜吗？”
　　“不仅仅是游说雅典娜……毕竟那位姬君也可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道路而走上历史修改的路呀。如此您还需要游说其他人，辛苦主公了呀。主公有何见教？”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他们也应该是通晓人情义理的神，不过若雅典娜像你说的那样，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道路，不答应我的请求，那就难办了。”
　　三日月又笑了一下，说：“她若是不乐意，哈迪斯大人岂会袖手旁观？”
　　加隆之前那种激烈的个性仿佛又被唤醒了：“宗近。”
　　“哦？”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两位神明之间斡旋？”
　　三日月不慌不忙地看看加隆，没有讲话。
　　“你是让我去和他们交涉，先劝说雅典娜站在我们这一边，如果她的做法不合我们心意，比如站在了管理局那一边，更凶狠地打压你们，便让哈迪斯对付她，之后将管理局也引进来，引发三方混战或制衡局面，我的理解可对？”
　　三日月还是没有说话。
　　“宗近，为什么不说话？”
　　三日月突然压低了声音：“主公难道就没有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
　　“您认为雅典娜会拒绝这个维护正义的好机会吗？”
　　“我不排除这个可能。”
　　“您为什么不想想她会采取什么措施呢？如果您前去劝说，人情，义理说尽，而那位姬君却以战力不足或我们非人类为理由，拒绝站在我们这一边，若是您不生气，失落而孤独地离开，身为一个东方式好人的她，即便不会珍惜您，在这种被您扫了好人形象的情况下，会怎样做呢？何况，管理局的方针是人类至上，即便是神也要在人类面前让路，而那位姬君……多少有着神明的破坏欲----只要确定时机引导破坏的方向就足够了……失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只要主公乐意跟着吾等离开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