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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六十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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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十一日上午
“人在赌局,还是不要下与自己能力不符的赌咒。”
加隆趴在房间里的席子上,面对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对,昨天他参与了诸神的游戏而且输得很惨,因此不得不被罚作诗。他又不能抄歌词糊弄他们,天知道会被本丸里的哪个文艺青年看出来。
再说旁边还有太郎盯着,他不敢抄。
更可恨的是这群家伙几乎都是文艺青年。即便是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知识分子的同田贯正国和蜻蛉切,都能随口说出‘山笑之时,马儿娇气了,不食干草’这类还算过得去的自由律俳句来。
虽然他在网络上得知这一座本丸之前被审神者们私下称为瘴气最严重的黑暗本丸,但是他觉得本丸里的精灵们除了逼他读书学习之外还算不错-----不过这足够可恶了。在人类的世界里,二十八岁已经是停止学习的时候了。人过了二十五岁,记忆力和认知力都会明显下降,学什么都学不进去。
除非那些将一生的时光耗费在学问和科技的追求上的书呆子,才会继续读书。
今天有雨。
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狮子王和山伏国广去接应安定他们了,出人意料的是……呃,一向少言寡语,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的大俱利伽罗竟然也去了。次郎太刀和鹤丸国永去照顾小狐丸他们,御手杵,膝丸在做装备,髭切在旁边看着。蜻蛉切在扫马棚,莺丸在工具间里敲敲打打地修什么东西,长曾弥虎澈在手入室,老三和山姥切国广还在做复健练习。
两人的剑术非常快,雨越下越大,但他们身上全是干的,一点雨水也没有沾到。
今天出战人员:石切丸,三日月,加州清光,陆奥守吉行,浦岛虎澈,蜂须贺虎澈。
想必三日月和石切丸是要继续调解清光和吉行,以及蜂须贺虎澈和清光等人之间的矛盾。而调解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杀兽人。
这个时候,压切长谷部走了过来,今天他不出战。加隆就拉住他的运动服,用力钩他:“三日月回来了没?”
“没有。”
“那就好,我刚好抱怨抱怨这老头子。”
“那我帮您倒点茶。”
“我不渴,长谷部,唯一让我为难的是那什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我快要疯了。”加隆叹了口气,说。
“诗歌?”
“对,写诗,我觉得这老头子纯属给我找不自在。”
长谷部便跪坐在他身边:
“主公觉得,写诗和出战哪一个自在?”
“也许你觉得写诗自在……可是,算了吧,那些兽人我能对付,所以我觉得出战不错。”加隆偷眼看了一下太郎----后者正戴着眼镜,低头研读一本算不上厚的书:“一动不动地看四个小时的书,我感觉我的近视程度已经比得上太郎了。”
“主公,愿赌就要服输,没办法的事情。”
“长谷部,你帮我想想,写什么诗好?”
“限题?”
“不限。”
“限韵?”
“不限。”
“格律?”
“当然没有。”
“那,我给主上写一首关于基督和玫瑰花的诗。”
“不行,那老头眼睛像是还没上绞刑架的强盗一样刁滑,一看就知道是你代笔的。”加隆说着,在席子上滚成一条蠕虫:“他说他回来之后要看到我的作品,按照他的战斗力,他可是说到做到的。我担心他受伤……毕竟他前几天因为我的缘故躺了整整一天一夜,可我又怕他回来。”
这下连枪手也坐在地上冥思苦想了一阵:“主公刚才说的话倒是个好题材,不过,若是写与思念,战争有关的诗,已经有了李太白的‘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在前面了,我们还能写什么?”
“十一点了。”加隆看看时间,说:“他还没回来,我担心他。”
“唉,呀呀。”长谷部拍拍手,在雨声中说:“这简直就是一首诗。”
“别讽刺我了,长谷部,这叫诗?”
“这就是诗,主公,虽然您可能不屑一顾,但诗就是这个样子,这就是生活。”
加隆便深深地叹着气:
“我缺乏生活,不知道什么是生活。我知道我在活着,可我不知道我活成了什么样子。“
“这个也写下来吧,主公。”
“你高抬我了,长谷部,我不是什么出口成章的诗人。不过也出乎意料,像你们这样的精灵,应该是做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事情,让人感到冷漠,残忍和不近人情才对,为什么你们做的事情依然不是那样难以认知?”
“最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往往是在时间当中出现的小事。”长谷部说着,就在加隆的拉扯之下躺在席子上:“主公能理解我为什么做这种动作?”
“不能。”
“对主公而言,这就是难以认知的事情吧?”长谷部小声说:“世界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的思想认为它冷漠和难以理解,个体理智的崩溃往往来源于……该个体没有勇气面对思想的黑暗。”
“如果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呢?”加隆问。
“那就互不相干……理解的过程往往伴随伤害,而两个个体无法互相理解,收到的只能是伤害。”
加隆在长谷部的建议之下,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写成了诗句:
“十一点钟,你还没回来,我很担心。”
第二句则是:
“我缺乏生活,知道活着,不知道生活。”
今天的雨比昨天大,水流如同瀑布,雨水全从假山上直泻而下。花园,房屋,层层叠叠,天空泛白,被细密成一块的云遮住。在这满是可爱的小物件的地方,即便是天气预报里的‘中雨’也和环境极不协调,仿佛‘中雨’对这里而言用力过分,噪音也太大了。
这个时候,出战的人们,和外出接应的人们都回来了。他们脸上带着一点和颜悦色的微笑,尽管没人受伤,但除了石切丸保持着严整庄重的神官服饰,加州清光还穿着一件遮住脖子的高领白衬衫之外,大家都将作战服脱下收起来,任凭雨水在漂亮的肩上和脊背上流淌,毕竟战斗服保养起来也很不容易的。尤其是三日月和清光,他们的战斗服容易脱色,洗衣服的时候会让一大盆水变成蓝色或黑红。
好啦,大家进门,脱掉鞋子,像是淋了水的猫一样起劲抖掉身上的水气,然后才规规矩矩地走进屋。屋里的人站起身迎接他们。
雨天,阴沉沉的房子也的确显得有些神秘。
加隆将诗歌交给了三日月,精神不振地说:“好啦,交稿。”
三日月在看过他的交稿之后,却是眉开眼笑:
“哎呀,主公进步神速,可喜可贺。”
“不用可喜可贺了。”
加隆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十天,两百四十个小时的禁足终于快结束了。要到什么地方去玩一玩呢?不过他现在觉得外出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这很可怕,你眼睁睁地看着活力和快乐一点点地溜走,而你又无法挽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