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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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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九日上午
长曾弥虎澈呢?
强壮,气盛,嗜血,好战,气质属于底层的儿子,出身不明,贫穷的浪人武士。长得很像近藤勇,少有的性感,桀骜不驯,宽宏大量,重义气,自由自在。他和蜂须贺基本上没有血缘关系,但……实际上呢?蜂须贺过于重视自己身为刀刃的身份,而长曾弥更多的是作为一个‘人’来活着。
“或许你不知道……”三日月说:“在前主不在的日子里,我就同那些审神者打起交道。他们很好奇,总是问我们精灵是怎样生活的,这个那个呀。他们说-----给予精灵血肉,思考,灵力的是他们。而精灵,是没有自己的身体,没有自己的力量,没有自己的自由意志,想怎么驯服就可以怎么驯服的,但是他们也对精灵产生了疑惑。”
“我不明白,他们自认为是审判神的人,不应该产生疑惑。”
“没办法嘛,今不如昔……现在的审神者是有灵力就能就任的。他们以为----以为我们就是他们吹出来的玻璃瓶子,想碎就碎,想砸就可以砸,但他们的疑惑是,我们,我们每一把刀,生活方式都不相同。可我们知道,是因为方便与他们说话,才变成人形的。如果审神者是又长又卷的星之眷属,我们自然也会变长着翅膀的小章鱼嘛。除了这个,我们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也同样喜欢漂亮姑娘,喜欢漂亮小伙子,希望在受伤的时候,有人把自己抱去医务室,喜欢那种身体相贴的艳事儿,会为自己的伤心事痛哭,见了别人比自己好就嫉妒,受了重伤也同样下降战斗力……你是怎样想的?蜂须贺?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对生活的看法,他和你,有不一样,自然也有一样。”
“我是虎澈的真品,而他是赝品。”
蜂须贺说着就难受地笑起来,抬着眼睛看他:“我们的生活方式当然不一样,我又不会留胡子。”
“但你和他都会受伤,疼痛,并不是说他是赝品,他受了伤就没事。我啊,说得太多,也许,最关键的就是分别心。再说审神者,他并不希望你们两个打起来……当然我们也是一样。打起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不希望看到你流血,当然,他也是一样。如果你折在他手下,对你这个真品难道不是一种打击?如果他折在你手下,浦岛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你?”
蜂须贺虎澈停顿了一下,紧张地问:“浦岛?他远征没回来?”
“远征队至少要到今天下午才回来。”
得知浦岛不会听到的时候,他有点过分松弛地抱住三日月的肩膀:“宗近大哥……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浦岛……我知道,浦岛有自己的底线,他看到我对长曾弥拔刀,必定会对我拔刀。”
“我明白,你一个人,实在辛苦。”
“可是看到长曾弥,我就会想起那些泛滥的赝品……我知道,虽然他们都是精灵,是和我们一样的精灵……但是你能告诉我,如何对他好一点?”
“如果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就做到比你憎恨的人强大,当然这不容易,或者,你只需要将他当成一个平凡的精灵武士看待。不是大哥,也不是赝品。”
“这更不容易。”
“请饶恕我过分的话,蜂须贺……你对本体附加给你的名分,过于执着……但我们的本质是刀剑的精灵……是刀剑,更是精灵,除了外貌,经历,擅长技能,个性之外,其他的,有分别吗?萤丸是真品,但他留在人类世界的本体被沉海了,就连三条家,我的兄弟们,本体留在人类世界的又有多少?是真品,是赝品,又能如何?我们留在人间的本体的命运,灵魂在这里的命运,从来不是自己决定的……而是人类。如果摆脱不了执念……灵魂会因此而痛苦,甚至崩溃。现在的你,感觉好吗?”
“很不好,我总是往坏处想。如果我是个赝品,想必我不会在这里活下来。”
“无独有偶,虽然我和其他四个一并被称为天下五剑,但其中一个精灵很想折断我的本体。”
“那个精灵是谁?”
“我不能说,抱歉,但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什么。”三日月以他那富有磁性的温柔声音说:“我是旧日支配者,你知道,有些旧神不喜欢旧日支配者……他们称呼我们为肮脏的蕃神,外来客。在某些地方,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地吆喝我滚回老家,滚回太空去。作为旧日支配者,我其实没有故乡,我也没有名字……我随时都可以走。”
“但你不走,你对这里有执念,对不对?”
“也许吧,当年我可没有什么朋友,我想呆在什么地方,因此我就待在那里了,他们打我,我也不走,我知道,我就在那里,久站不离去,早晚有一天会轮到我坐下……”他说着,扣住蜂须贺的手:“也许,我不应该说这些话,你是旧神,而我是蕃神。”
“那有什么区别?你也在用这种语言说话。”
“是的,没有。”三日月微微地笑了:“放下芥蒂,是一个艰难的课程,但如果放不下,会引起更深刻的伤害。”
“你是说让我忍耐?”
“不,是真正地放下,因为忍耐,只是为了更严重的伤害自己或别人做准备……很多时候,即便是忍耐,并且等待到更好的时机,反击了其他人,也无法得到快乐,尤其是,当你伤害的是曾经与你感情深刻的人的时候……家康公就是如此……一直到死,他都被昔日缠绕……我记得很清楚……他一直在恐惧着灵魂的归宿……我去探望他的时候,无论说什么,他都在信……他的野心,最终依然败给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所以放下吧……毕竟,连人类获得天下的野心,在浩瀚的星海面前,都是不值一提……你又为何因为身世的事情而感到痛苦……令尊可否吩咐过你斩尽一切赝品?”
“没有。”
“从来没有?“
“一直到死都没有。“
“是的,如果你是他,你该如何说呢?”
“……我想我不会吩咐自己的儿子……去斩断所有的赝品……因为赝品是层出不穷的……不仅仅是冒充名家的刀,还有量产的军刀……我的儿子,迟早会因为无法斩杀其中的一个而陷入迷茫……”
“是的,令尊爱你……就像是任何深爱自己儿子的父亲一样……”
“好温柔啊,宗近。可是……”
“别担心,过一夜就没事了。”
“我的确是担心,所以……我尽量不想这件事了……”
蜂须贺虎澈一边说着,一边抚摸面前吐露妖异字句的男人的面庞,嘴唇,因为指尖的临近而轻轻闭合的双眼。
三月二十九日中午
当太郎太刀不放心地推开蜂须贺虎澈的房门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担心三日月是否会被火气上头的蜂须贺虎澈砍了。也正因为如此,加隆同样也不感到放心,嘱咐他一定要去看看。不过真是出人意外,毫无惊人之处,他只是看到了被人胆战心惊地担忧的那两个男人像是小猫一样挨着。
他本来想要出声提醒他们,他们那么亲密,是不太符合世俗的武士道义的。但考虑到自己对决终于脱离契约的封印和约束,拥有了不可名状的力量的三日月,就是防护战的盾墙对拼防护骑的圣盾,以及,纯属龙虾猜拳---一万年也难分胜负,所以还是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