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66、第六十四节

　　64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
　　要是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状态，那就是《前线无战事》以及《鸵鸟心态》外加‘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将头埋进沙子里，管什么大规模作战邀请。
　　加隆在‘食血肉者’这个代号上大大地画了一个黑框，然后在管理局发布的悲报栏里假惺惺地做出了哀悼的动作。
　　又解决一个政府嫡系的要员。他心想。
　　这个伏击计划，还是在很强大的压力之下制定的，压力并非来自外部，而来自内部。自己被禁足，没办法跑出去杀人，只能提供支援，而安定，光忠和五虎退等人则是各自避开对审神者有点敌意的亲朋好友的耳目，分头过来商议，联络，送信，实行，跑进跑出比出战还忙。不过终于……成功了。
　　但他有点暗自担忧：拆了管理局的台，历史修改者是否会更加称心如意。
　　毕竟让谁都不高兴是加隆的人生准则。
　　陆奥守吉行仿佛是听到了他的思想一样，与同田贯正国走了过来：
　　“今儿阶前晌（今天上午）俺们使下练习场。”
　　“行啊，这算啥。”
　　加隆随口说着，看向三日月的房间所在的方向。
　　“哎呦俺的娘舅，真搞上啦？”吉行挤着眼睛说：“你图他啥？俺们就算五百岁成年，他的岁数当俺爹都够。”
　　“身腰好看。”加隆顺着他的腔调说。
　　“还有呢？”
　　“脸好。”
　　“你啊你，你是贪粉的蝴蝶见了花儿，收不住翅儿。弄伤了他，我出不了主意，你自己想想怎么哄吧。”
　　“我也在想。”
　　“看在和泉守兼定那个爱用油勺砸他脑袋的丈母娘的份上，俺可以说给你怎么哄，你知道相声吧？”
　　“和泉守兼定哪来的丈母娘？不对，宗近喜欢听相声？”
　　“怎么不？呃……咋愁眉苦脸的？”
　　“啊，不是，我抑郁是有别的原因。“
　　说着，加隆就将如果历史修改者改变了历史会怎样这个假设告诉了吉行，后者大笑起来：“放心吧，他们是白费功夫。你听说过历史修改者将足利尊氏一脚踢下河的故事吗？”
　　“没有，怎么啦？”
　　“你看看，没有听说过吧，实际上是踢下去了，但是……”
　　吉行卖了个关子，之后悠悠地说：“一只王八接住了他。”
　　“呃……”
　　“还有中国宋代泥马渡康王的故事。”
　　“啊，这我知道，三日月跟我讲过这个故事。”
　　“没错没错，本来康王的马是被历史修改者的枪打死了，他落到了河里，结果……”
　　“结果什么？”
　　“一只王八接住了他。”
　　“又是王八。”
　　“还有须佐之男和八岐大蛇对决的时候，历史修改者将他轰到了河里，然后一只王八……”
　　“别提王八了好吗？”
　　吉行便大笑起来：
　　“所谓王八，就是历史的弹性嘛，也就是说，该死的咋折腾都会死，该活的扔到地狱都能爬上来。”
　　听到这里加隆反倒有些感慨：
　　“啊？这就是命运吧。”
　　“说是这样没差，现在啊，还是房子漏不漏雨最重要……噢，正国，别拽俺，你知道俺爱扯。到了练习场俺就不扯啦，该死，俺的木刀……”
　　陆奥守吉行说了一串乡下土话搀和翻译腔的，让人几乎听不懂的话之后，就和同田贯正国一起去练习场了。
　　“对，吉行，我出不了门。”加隆在他背后喊道：“练习回来之后你去看看书房的屋顶，漏雨的话，下午别出阵了，带上你叫得动的哥们，修修屋子！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雨。”
　　“得嘞。”吉行答应道。
　　加隆说完就想放下文件溜走，不过不巧被太郎看见了-----虽然说太郎是高度近视还不戴眼镜（太刀和大太刀们读书多，都有点近视的毛病），不过关键时刻可是一点也不含糊。这样加隆只好如坐针毡地在太郎的监督之下将抗抑郁药吞了下去，如坐针毡地开始看文件。
　　从八点一直到十点。
　　“我不想看了。”
　　听到三日月的房间里有动静，加隆放下文件，说。
　　“他家三弟和切国在，石切丸也在。”太郎冲他点点头，表示没得选择，在规定的工作时间里，他必须看完最后一份。加隆知道这个监察官执法的严肃程度不亚于定律天使尤利耶儿，只好愁眉苦脸，硬着头皮继续完成极度消耗脑力的工作：
　　“我怜香惜玉，不然我早跑了，是吧？”他心说。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
　　将最后一份文件看完，加隆三步并作两步地溜到了三日月的房间门外。三日月已经起来梳洗了，他没有穿战斗服而是穿了那件太过时的深蓝短衣，一副大病初愈的安静样子。
　　在封闭起来的房间里，有一股混合着麝香和檀香的淡淡的气味，一种在日本，在东方的药铺----东方人往往将各种各样的香料当做药材----的奇妙气息。房间里声息全无，脱下战斗服的精灵的动作异常轻盈，安静得令人感到待不下去。
　　“主上今天心情不错。”三日月说。
　　“是吗？我平常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别管我了，你怎么样？”
　　“老朽无大碍，将息两日便可出战。”三日月回答道。
　　“是嘛，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是回去休息，我也想要休息。”加隆无精打采地坐在席子上，说：“我现在不想去砍兽人……早晨我和吉行讲的笑话，你觉得怎样？”
　　“哈哈，很好，很好。”
　　三日月说着，就去浴室打了水，走来擦席子。
　　春暖花开，各种虫子也纷纷出来了。一只从花园里爬进来的大蜘蛛，爪子展开像是一颗星星，紧贴在墙上打瞌睡。
　　三日月眉头皱也不皱地就挥动军扇，将它赶了出去。加隆觉得很有趣，便问：“日本有早晨不打虫子的习俗吗？”
　　“有。”三日月说。
　　“那为什么不拖到中午再打呢？”加隆继续好奇地问。
　　“我喜欢杀兽人，不喜欢杀虫子。”
　　擦席子用了半个小时，之后，三日月才在擦干净的席子上铺了一层类似被单的布，这才跪坐下来，问：“主上，在您禁足之前，每天做了什么功课？统统温习熟练了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加隆心虚得冷汗顿时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三日月的回答一点也不客气：
　　“作为统帅精灵战士的主人，对经书，历史，诸子百家，诗歌等，至少必须通晓一项，否则，将有御下之能不足之嫌。”
　　“对，我现在正看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加隆咬牙切齿地说：“看到秉持军国主义的日本为何会遭遇失败一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