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65、第六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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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七日夜间
　　无论是谁都睡着了，就连负责与其他审神者联络的安定，光忠，退和青江都悄悄地回到了本丸。在接到青江表示平安的报告之后，加隆才放心地暂停了与四个人的小宇宙链接----毕竟他可累坏了，既要用灵力治好三日月，又要暗中保护他们四个人。
　　他回到三日月的房间----这间房屋四壁都是淡淡的木色，甚至连多余的装饰和放着神像的桌子都没有。房间里光秃秃的，席子同样是一尘不染，只散放着一把作为装饰的茶壶，一个只插有一支修剪过的白色风信子的，颜色清爽的花瓶，此外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都放在壁板之后的墙柜里，只有需要用的时候才拿出来。
　　没有绘画，没有上漆，壁板上只雕刻着细致的缕空花纹。显得整间房屋简朴而寂静。而由于天时已晚，它显得更加神秘。
　　不得不说，在看到那支风信子的同时，加隆对于希腊的思念就全被引发出来了，他想起了阿波罗和雅辛托斯的故事，尽管在希腊的时候，他会因为这是一个古老又简单的悲剧故事而不去回想它。
　　他重新钻进被子，三日月因为他刚才的动作醒了过来，疑惑地盯着他，盯得他全身发毛。虽说太刀的elf是适合地面和白昼战斗的骑士，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五感不好。何况现在，他身处的是不被契约和战斗规则限制的本丸。
　　“主上？”
　　“我刚才又去洗了个澡。”加隆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三日月有点放心地吐了口气，加隆伸手将他搂了过来。
　　壁板吱吱嘎嘎地开了，老三的脸在夜色天光照耀之下显得格外惨白，色泽像是能剧中的女面：“要什么？茶？还是毛巾？”
　　视力的损伤一点也没有妨碍老三的日常活动。
　　伙计，看见你高贵如同饿了两百年的吸血鬼的脸色，我就不敢要什么了。加隆心说。
　　长谷部及时出现，小声对老三说：“我来接班，你休息吧。”
　　老三点点头，就直接躺下了。
　　手里的佩刀还保持着半出鞘的状态。
　　睡在棉被里的三日月却拉了加隆的手一下。
　　“再来一次。”他说。
　　“不行，你虚脱过。”加隆紧张地说：“何况长谷部还在外面。”
　　“想做，进来，快一点。如果不够滑，流点血不就解决了吗？”
　　“别这样，就算不虚脱，你会疼死的。”
　　之前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精灵身体的干涩程度是人类的数倍，因为他们尽管是人形，身体的成分，构造，以及主要的生理活动，和人类完全不一样。
　　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很容易疼痛甚至受伤。
　　“做让自己快乐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你知道，宗近，我不会把疼痛看做快乐，我自己还要人可怜。”加隆说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现在，我是尽量避免疼痛的，我很害怕疼痛带来的无助感----就像在旱地受过罪的鱼，到了海里，就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岸了。你呢？”
　　“噢，主公正直得令老朽动容落泪，所以，老朽怎样都没关系。”
　　“那我就建议你，不要再给自己制造多余的痛苦，我没有余力去关心你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三日月才慢慢地说：
　　“其实……适应我的……摆脱痛苦的方法，就是更加痛苦，没有其他的办法。但是呢，请主公放心，老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你的身体不想要这个。”加隆压低了声音：“说实话，我一直感到很奇怪，在战场上面对检非违使也能从容撤退或者一个一个劈砍过去的你，怎可能因为强度远远低于战斗的性活动而虚脱？现在我领悟到了：只有一个原因……你心里乐意做这种事情，身体却记起了之前的痛苦，不乐意。”
　　三日月却心情很好地笑了：
　　“很好，很好，物质决定意识，而脆弱的意识……往往是不能决定物质的，所以需要外力的辅助。”
　　“你在说什么可怕的话？难道你要自杀？你自杀的话他们饶不了我，而我的灵魂肯定也会缠着你。”
　　“老朽怎么会？如果身体不为心智所控，至多是自体刀解，回归无形之躯……毕竟老朽衰年，心力不支，不舒服也懒得理会，如此。”
　　“那和自杀不一样吗？”
　　“唔，老朽也反驳不了主公的观点呐。那就如此，您是主公，尽情地处置老朽吧。”
　　加隆顿时恼羞成怒了：“别对我卖老，宗近，你以为我不知道精灵几岁成年吗？即便是一千多岁，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岁吧？”
　　“好，好，所以要做一些青年人喜欢的事情。”
　　总之就是各种引诱，以及挑逗，外加不怕死。但加隆才不让他如愿。
　　“总之你身体没好，我不会同你做，先欠着，你身体好了我就吃回来。”
　　三日月温煦地微笑了：“很好，很好，主公……主公明天就可以出去啦。出阵的时候，带上我的佩刀吧。”
　　“我才不想出阵，什么都不想做……反正我现在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为之拼命，好啦，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你。我辛苦了二十八年，贼老天，总该给我一点补偿吧。宗近，现在我也不敢拿你的本体去打仗了。”
　　加隆说着，惬意地抱住了怀里的大玩偶，玩偶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本体佩刀受伤又不会让精灵受伤，即便是断裂了，只要精灵的身体完好，回到本丸，佩刀就可以恢复如初。主上为什么胆怯呢？”
　　“如果我拥有了你的刀……”加隆漫不经心地揭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我的力量会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弑神。而你……你会从我身上得到更恐怖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我所掌握不了的。当你玩腻了，吸足了力量，去找下一个主人做你的游戏的时候，我就倒霉了，我会体会到像你的其他主人一样，临终之前体会到的……那种一无所有的孤寂和无所归依的流浪感，我不能说我现在依然喜欢那种感觉，船在海里漂泊了多少年，总归是要停在码头的，如果不停泊，它就会沉没。你诱惑我的方式是力量，让我得到强大的力量------之后再让我栽倒一次，让我成为你的活祭。别这样，我很容易受到诱惑，所以我不敢使用你的本体，即便你只是让我握着刀。持有刀的诱惑都会瓦解我的意志，让我陷入命运的圈套里。”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否能够安抚面前想要以诱惑的手段寻求祭品的邪神，但他还是说了。否则他会成为一个倒霉的祭品-----和这老头的历届主人一样。
　　“主上，尽管放心……”三日月轻轻地笑了起来：“既然主上知道了，老朽也不必多求了。就像是在其他……审神者讲究良心的本丸一样……毕竟，老朽要祭品，也是要祭品符合条件。所以现在，您，如果什么都不给我，请赐给我疼痛吧。”
　　“不怕疼痛的人，将来肯定会给别人百倍奉还程度的痛，想被杀的，早晚也会去杀别人。你的阴险就在这个地方。”
　　“嗯？主公请明示。”
　　“不给，睡觉，我可得养精蓄锐，等你身体好了做回来。”
　　他显然是志在必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