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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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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八日下午
天作孽犹可说自作孽不可活。
三日月在得知他在看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之后-----其实他哪儿有看-----便眉开眼笑地问了他四十多个历史问题。他勉强答对一半,所以他很感谢他什么知识都有所涉猎而且不容易忘记的好脑子。
但另一半的细节问题,他实在是回答不上来。于是三日月便好心地找来一堆历史资料,结合亲身经历,像是个做了五百年战地记者的家伙一样,仔仔细细地给他从近代日本的大正时代开始,一直讲到日本投降,中间还有居民生活史,宫廷秘辛,军国主义对人的影响,鼓动,伤害和拘束,民众和执政者对战争的态度和反思。
自然还没有讲到1923年,大正时代还没结束,被后世称为黑暗时代的昭和初期尚未开始,加隆就想要投降了。
三日月在讲到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的时候,完全是一幅冰冷淡漠的样子,好像这些令人恐怖和震惊的历史事件和他无关。
“好像你对于你的国家有点不关心。”加隆说。
“噢,主公对希腊大选的看法如何呢?”三日月反问道。
“没有看法,我不关心。”
“哈哈哈,老朽也是。人世间的邪恶,是人类自己造成,这是给予人类力量的自然的神明,所始料未及的事情。”
也许三日月这家伙真的是富有克苏鲁风格的邪神: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过,但什么都不关心。人类甚至主人的死活,在他眼里真的‘也就是那个样子’。
“那时候你是怎样想的呢?”加隆斗胆问道。
“这个嘛,那时候老朽已经在精灵界了……不过那时候还是曾经希望过战争快快结束吧,就算有什么超级武器把日本列岛炸平了也好……毕竟它是主动发动战争的一方嘛……”
“什么?”
“哈哈哈。”
听他的语气,好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加隆立刻觉得眼前的这个小邪神还挺讨人喜欢的:“三日月,看来我不能让你许什么乱七八糟的愿了。”
“哈哈哈哈……”
三日月笑够了,就摊开书,说:“那么我们讲下一章。”
“唔,唔。“加隆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小狐丸和萤丸怎样了?”
“放心吧,他们没事,一直有人照顾他们。”三日月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多问:“等到时机成熟……到那个时候,我会将痊愈的他们引见给你的,现在就到此为止。”
好吧。其实加隆之前做占星练习的时候就知道了,三日月是太阳金牛座,虽然表面上开朗随和,实际上倔得要命,而且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因此尽管诸多不满,加隆也仅仅能在脑海中想象三日月套着金牛座的圣衣,伸不出头来的滑稽样子以便解气。
三月二十九日上午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早晨八点或晚上八点下起来的雨,可能会连下三天。“三日月打量着外面的雨景,说。
阴沉,安静,连绵的云遮蔽在荒原的天空,花园中的树梢草叶都沾满了水滴,微风将腐烂的树叶,泥土和雨水浸湿的,混合青草的味道送到房间里,空白一片的房间因为阴沉的天气而显得空洞而可怕。
“连下三天又没关系,反正你现在身体不好,又不能出战。“加隆在席子上翻个身,枕上了对方的腿,若有所思地说。这几天他们无时无刻地不腻在一起。
“我可以去出战。”三日月回答道。
“算了,你这个样子总不让我放心。”
从打刀聚居的院落传来一阵喧闹,之后,和泉守兼定躲躲闪闪地,裹在一件纯黑的大风衣里走了进来:“喂,主上……”
“怎么了伙计?你们打起来了?”
加隆从席子上坐起来,脸色也变得慎重了:搞不好又没好事。和泉守兼定则是心烦意乱地看看四周,小声说:“主上,您知道本丸里还有没手入过的刀吗?”
“我接任的时候本丸里没有受伤的刀。”加隆回答:“只有失踪的小狐丸和阿萤,而这两人……你们应该知道在哪里。”
“没错。”
由于之前被怨气浸染,本丸里的大部分人都有了自体治疗的能力。这一点,无论是加隆还是别人,都心照不宣。
那么和泉守来这里要说什么呢?
而和泉守兼定却一直坐着,出声地,或者是仅仅想到:“有些东西我永远不会忘记,而且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凡是活下来的都不应该忘掉。毕竟生活被破坏掉总比重建起来容易……”
“拿出来吧。”
加隆抿了一下嘴,看向和泉守兼定那双如同潭水般发着幽幽光芒的蓝眼睛,这个趁着天气阴沉下雨,鬼头鬼脑地来找审神者解决问题的男人将一只手掩在嘴上,沉默不语,另一只手伸进宽大的大衣里。摸索半天,下定决心地掏出一个长长的油纸袋。
加隆能看清,纸袋里俨然是一把打刀。
纸袋上草草地用圆珠笔写了‘法式长棍面包’一词。
但刀柄都漏出来了。
“亲爱的,连奇迹天使加百列都想不到你会奇迹地傻。”加隆心想:“这个样子,人人都知道他是被你救出来的长曾弥虎彻,而不是法式长棍面包啊。”
和泉守兼定好像猜出了加隆想的是什么,不算很高兴地点点头,“不,主公,我想,也只有这个样子才能够救他。”
他又停顿了一下,说道:“特别是当本丸充满了疯子的时候,好吧,之前我是和蜂须贺君吵了一架。”
“你被他发现了?”
“事情是以某种很诡异的态度发展的。”和泉守兼定抚了一下头发,将他那双柔和的,不安的蓝眼遮挡起来,“今天我在蜂须贺君的壁柜里发现了长曾弥君,您不要问我是怎样发现的,总之我是用了一套特别的找人的办法。当时长曾弥君的情况有点糟糕,很难讲,好吧,您看到了,他没有出现,一直待在本体里,刀刃上写满了克制精灵力量的魔文,蜂须贺君写的,我认识他的字。”
“然后呢?”
“我回到了我的房间,用油纸袋将长曾弥君包起来。后来就让蜂须贺君发现了。”
“上帝保佑,他没有用他那双铁鞋踢你屁股?”
“比那个更悲惨,他直接就要用刀砍我脑袋。”
“没受伤吧,怎么逃出来的?”
“噢,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和泉守笑着说:“我举起长曾弥君,对他喊‘有能耐你就砍砍看!’,结果……他没砍下来。一副……很犹豫的样子,趁着他犹豫,我就跑出来了。“
“然后你将长曾弥君装作一根长长的法棍?”
“佩服我吧,不然我怎么能在蜂须贺君的追杀之下活着回来?”
“唔,我觉得他应该是下不了手。”
幸好蜂须贺虎澈没有痛下杀手,不然别说塞在面包袋里,塞在什么袋子里都救不了长曾弥虎澈。
这边说着,那边三日月以温柔而殷勤的动作为两人倒茶,之后默不作声地跪坐在旁边,面带微笑地聆听两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