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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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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日下午
尽管三日月表示自己没有大碍,躺两天就好,但加隆还是不放心。趁着石切丸去熬药,别人在邻间说话,他冒着负责看护的太郎几乎要立刻抄刀砸过来的眼神,斗胆钻到了三日月身边。
“你真的没事?”他亲热地握住他的手,吸着气说:“好凉,心跳都没有。”
“嗯,因为剑精灵残留了一些钢铁的特质。”三日月说:“疲惫,虚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钢铁的特质?是指没有心跳和呼吸吗?”
“还有热传导和比热容问题。”后者苦笑着说:“所以现在,就算是在被炉里也没有用。必须静养,等待……等待体力恢复到一定水平,才能恢复呼吸。”
“嗯……抱歉。”他将头埋在他的肩旁,小声说。
短时间的沉默,之后,三日月轻轻地吁了口气,回答道:
“主公无需道歉,毕竟不能让主公得到快乐,也是属下的失职。”
加隆离开三日月的怀抱,注视着他。他看到三日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诚心。但他只对他报以温和的笑意,加隆知道自己现在笑得很像撒加。
“我很尴尬。”加隆以好友的语气说:“宗近,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第一次,但看到你就那么全身无力趴下去,我吓坏了。”
他说明了自己为什么吓坏,并且小声讲了之前的一个和他有过一段关系的家伙发生虚脱的事情,但出人意料,那时候的他却非常冷静,仿佛眼前并不是一条危在旦夕的人命。是,那家伙除了身体关系,和自己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只是担心自己是否从此不能找乐子。
现在不一样,三日月彻底将他吓坏了,他连这种担心的余地都没有。但看到他那么温柔地安慰他,他又有点害怕。
“你太柔顺了,宗近。”加隆小声对他说。
“嗯?主公说得是。”
“这让我感到很害怕……我知道,温柔的人往往是定时炸弹,我总是担心你像我哥哥一样,将我关进水牢,再也不理睬我。或者直接给我一刀。你那么强,却太顺从。这让我产生了一个错觉:我对百依百顺的你伸出手,触摸到的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恐怖。如果你当初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各方面都不如我的人,你还会这么顺从吗?”
“唔,根据具体情况分析。”三日月说:“也许我会服从其他人的决定。”
“所以说你顺从得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老朽心里想的其实很简单。”三日月浅浅一笑,像是抱歉自己让加隆感到害怕了:“无论是被□□,伤害,侮辱,抛弃……每个人迷失于过去伤痛的形式都不同,有人被记忆束缚,开始以烟,酒甚至鸦片迷醉自己,有人自伤,自残;有人伤害别人;有人读书,练武,不停地学习新的东西……不停地向上爬,直到地位高到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开始折磨别人……还有人寻找一段又一段的性经历,新的,越来越好的经历。”
“你呢?最后一种?”
三日月便以属于自己的笑法笑了:
“为什么不?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况elf啊,也不会像人类一样罹患风月之病。寻找让自己身体舒服的事情有什么不对?这样更能轻松快乐地迎向未来。”
“喂,这样不好。”
加隆隐约可以看到自己会被老妖精榨干的可能性了。
“为何?”
“虽然这样说,但你在做的时候,一直不太开心,是弄痛了?”
“哎呀,不必挂怀,若真介意,还是因为主公太大嘛……刚好,老朽喜欢大一点。”
加隆能猜到一点:三日月其实不敢和他做,但出于东方思维中一种对上位者特有的虔敬和无条件的服从,以及想要迫不及待地以新的经历取代之前的痛苦记忆,还是勉强从事了。实际上三日月要的不是性,更不是俗世的名利,他想要什么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毕竟谁也不能揣测旧日支配者的思维。
“那你睡。“加隆说:“我去催一下石切丸……你要吃点什么?不知道你们东方人吃不吃松露,或者……番茄牛肉汤?”
“老朽吃什么都可以。”
“别这样,至少你要有爱吃的东西,吃到喜欢的东西,心情会好点。”
三日月想了一下,笑了:“应该是茶和点心。”
“应该是?”
“以前是,现在没兴趣了,还是灵力好一点。”
“行,那我就给你。”
虽然说三日月自己也能慢慢地增长力量,但他更喜欢吃别人的。加隆正愁找不到嘘寒问暖的机会----毕竟他之前是将身体给了他,虽然都很高兴没错,但无论如何,做承受的一方总是有点痛苦,甚至又虚脱了。所以他自然要好好表现。
对于老精灵而言,最好的表现方法就是像孙子一样陪着他,听他说话,陪他说话。于是加隆就和他聊了起来:春天的原野,樱花,稻田,希腊的橄榄树,空气清新的果园,圣域山下小镇的热闹。博物馆,博物馆里陈列的战船,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而三日月则慢慢地给他讲起他所经历过的所有主人,包括足利义辉,以及仅仅拥有了他数日的三好政康,还有高台院,山中鹿介,德川家康的家庭等等。
“再给我讲讲足利义辉?”加隆要求到:“我给了你小宇宙,你也得给我一点什么。”
“还是老一套,没有新意。”
“但对我而言,你每次讲起他都是一个全新的故事,这点你不了解。”
“讲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听说你喜欢过他。”
之后,三日月放下平日表示谦虚的自称,慢慢讲起来。
“我不喜欢那孩子,但我们经常去郊外打猎,每次都只有我俩,我变成人形,以武士的身份跟随在他身边,帮他补习剑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他也只知道我是一把刀的付丧神而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毕竟足利家的刀有很多。但有一天,晚上,事情发生了……他因为我去好色家喝酒而大大地生了一场气……就这样……毕竟他是主人,我违抗不了他的命令……所以就聊胜于无吧。后来有个阴阳师对他说:人和神是没有结果的,还可能会因为冒犯神而招致不幸。但他根本不害怕这个说法,我们还在继续,晚上我们就在房间里,有时候他结束了剑术课,我们就在空荡荡的道场或树上。”
“后来呢?”
“他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我告诉他,继续下去很荒唐,毕竟精灵和人类的寿命不一样,我不想带他神隐,我已经看到了这孩子悲惨却壮丽的未来。所以在他的有生之年里,他一定要与同类组建家庭,传宗接代……或者同生共死。他不想忘记一切,很不高兴,就对我哭,像是几年前他练习剑术时被打得遍体鳞伤一样,但更深沉。我让他忘记了这一切,并且让他爱上了同类。”
“你爱他?”加隆问。
“更多的是对人类幼崽的纵容吧。”
沉默。
少顷,加隆又提到那个问题:
“在我之前,你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吗?”
“无论跟哪个主人都没有谈过这件事。”
三日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然后是三好政康,他是个很可爱的男人,像矮人一样,喜欢喝酒,大声说笑。而且好色。但我也不喜欢他,我看见他的时候,我哭了。”
“因为他粗鲁?”
“因为他那东西还没有丁香鱼长。”
这话太损了。
加隆一下子笑了出来,而太郎则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并且用手捂住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