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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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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日夜间
神甫打扮的紫衣青年,以熟练的美式英语低声念餐前祷告文------加隆从那个酱红运动服的年轻人那里得知这个神甫叫做压切长谷部。而‘酱红运动服’的名字叫做山伏国广,山伏国广在介绍了两人的姓名之后,以梵文念起了佛教的晚餐祷告,很显然,他是个僧侣。
石切丸则是双手合拢,以神道教的方式在做饭前的祈祷。
按照常理,若是人类这么做的话,早就引起一场宗教战斗了。这三个剑之精灵之间却是互不干涉,各干各的,气氛谦恭而压抑。
祷告完毕之后,三日月才带着轻松的微笑说:“开动了。”
“Amen。”压切长谷部说完,最先拿起暗色的精巧竹筷。这时候加隆感觉自己稍稍地融入了这个生造出来的日式小环境,这并不难。
因为之前城户纱织和星矢身上,都带有属于日本人的小里小气,精致,空虚茫然。毕竟鲸鱼带鱼字,日本人也带人字。
这些剑之精灵之前生活在日本,估计已经习惯了这个只能用放大镜才能了解到的世界了。
只是摆放在低矮的红棕小桌子上的料理,纵然很新鲜,但那奇异的调味方式,让加隆感觉无法下咽。
三日月却满面笑容地劝诱他多喝一点米粥,尝一尝腌菜,本人却吃得很少,他动作优雅,笑容甜美,又有着强烈的挑逗意味,像是一个可爱的布娃娃,让加隆开始怀疑他是否之前曾经做过小姓之类的生计-----这在古代日本,是很常见的,即便是剑之精灵,也有可能被主人收做小姓。
总体上而言,这些小小的料理,很讲究,但是习惯于深夜在海底城市飞车,疾驰在宽敞的大道,去买大块的鱼和海藻面包的加隆,依然还不太能够领会。或许永远不能领会。
吃饭的时候,加隆开始担心刚才那群在木板门后谈话的人,他们又在什么地方吃着什么样的东西呢?也许是这些同样乏味和古怪的东西。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吃东西,那样的精神状况恐怕也吃不下什么了。
饭后,几个人收拾起了小小的杯碗盘子和桌子,连席子也打扫得一尘不染,仅留下小茶壶和茶炉------这些东西在闲聊的时候用得上。
全程加隆只是坐着,三日月不允许他去帮忙,在这里安排晚餐和收拾餐具是主人的义务,客人只需要享用晚餐和聊天。石切丸动作慢悠悠地烧着茶,加隆开始关切地打听这间本丸的事情,由于有通晓欧洲语言的压切长谷部做为翻译,全程交流顺利了许多。
至少他将审神者们如何用锻刀的方式召唤剑之精灵,如何与敌军战斗取得可以召唤剑之精灵的刀剑‘钥匙’,如何指挥精灵们战斗的流程打探清楚了。
加隆还探听到,审神者并非个个适合战场,也有一些不善指挥却有着丰富的感性和能量的审神者,他们只负责为剑之精灵提供力量,安排内务,以及在精灵们战斗归来之后治疗他们,这种审神者能和精灵们相处得很好。
相反,容易频频出错的,是那些拥有强大力量又适合战场指挥的审神者。
这个本丸一共有三任审神者,第一任审神者不适合战场,是个温和体贴的女孩,不过和大家相处得很好,但任期非常短,仿佛是因为没有后台的缘故,被调去了一个怨气弥漫的本丸,后来大概是辞职结婚了。
第二任审神者就是挤走那个温柔少女的女孩,她更年轻,力量更强,但是幸运仿佛没有眷顾过她,她无法召唤比较强大而稀有的剑之精灵,因此开始凌虐那些非稀有的刀种。
“剑之精灵的稀有度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加隆插嘴问。
山伏国广便大笑起来,指指三日月:“他,好奇心不重,自我主义倒是重,所以稀有。而贫僧,是很常见的刀,每个本丸都有,因为贫僧好奇心重,所以谁召唤贫僧,贫僧都会回应的。唔,贫僧在第二任主公在任的时候,碎过六次刀。”
“后来第二任主人总算因为三日月的出现而离开了,但是我们的怨恨也越来越浓重。”压切长谷部说:“时空管理局便派来了一个能力强大的审神者,能力强大,不择手段,雷厉风行,把身为剑之精灵的我们看做战斗的工具和……发泄的工具。我在他手下碎过八次刀,而三日月君也碎过一次,他使用自身的力量强制呼唤出了不止一个三日月君。”
“加隆君,你看到的是这些三日月中的老二。“山伏国广迫不及待地抄起媲美公鸭的嗓门爆了料:“老大因为前任主公的命令,碎了,老三被前任主公折断了,剩下的老四老五老六……统统不知去向。”
“我也记得他说过的一段名言。”石切丸插话道:“他说过‘无论你们之前是为了谁战斗,现在都是为我战斗。无论你们之前站在什么立场,现在都要为了我的事业而工作,给我记住,你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和能力’这一点而言,他倒是一视同仁。他又舍得发放护身符,所以,我们能忍则忍。”
“那么你们为什么无法反抗呢?”加隆问。
“因为有时空管理局的契约,我们纵然力量再强,也无法反抗主人的命令。”压切长谷部说:“而如果有剑之精灵反抗了主人,立刻会被时空管理局派来的人员刀解或者碎刀。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的,糟糕的审神者的劣性导致剑之精灵弑主,而时空管理局就消除这些弑主的剑之精灵,这种事情仿佛是越来越多了。但是,作风糟糕的审神者,大部分是工作效率极高的审神者,时空管理局默许,并且保护了这些审神者的存在。”
“这不是一个平等的契约。”加隆说。
“是这样的,在人类眼里我们是异类。”长谷部刻意忽略了三日月的眼神,回答道:“因为,就算是刀解,碎刀,对我们和审神者而言,也只是存不存在于这个本丸罢了,没有死不死的问题。”
“哈哈哈,长谷部君今天有点喝醉了。”三日月笑着说:“加隆,不必在意他说的一些话。虽然表面不介意活体刀解、碎刀这种事,但是,总归而言,这种事对于……位于精灵世界的剑之精灵的主灵而言,无论生理还是心理的伤害……都比较大,尤其是比较年轻的主灵。”
加隆突然感到一阵难受,仿佛是心脏被什么人攥住了一样,他本来想要在意这些事情,可是意识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三日月走了。
“贫僧可以证明宗近所说的话。”山伏国广双手合十地说:“长谷部就是因为碎刀次数太多,主灵已经得上抑郁性头痛的毛病啦,现在审神者们召唤的每一个长谷部都会有这种病,都是一直皱着眉的。”
“请不要这样说吧,山伏君。”长谷部不由自主地揉着眉心说。
“再说说宗近吧,本来也是个温柔开朗又爱笑的好男人,虽然平日的语调有点古董臭和跟不上时代,不过也没什么啦……但是呢,现在……”山伏继续说道。
“等等……对精灵的分灵伤害会影响到主灵?”加隆为了求证他之前看到的说法,询问道。
“是的。”长谷部说:“虽然主灵不灭,分灵的消灭也会对主灵造成伤害,像桃花鱼断腕一样。”
“是水母,不是桃花鱼!”山伏国广纠正道。
“那么第三任审神者去了什么地方?”加隆问。
“……,抱歉,我不知道。”压切长谷部停顿了一下,诚恳地回答。
应该是被剑之精灵们杀害了吧?加隆猜测到了这一点,所以也不再多问----他手上也有不止一条的人命帐。
手上有人命的战士们凑在一起,不是互相吹捧,就是惺惺相惜了,毕竟都是同样坏。所以,加隆便向剑之精灵们吹嘘起自己的战斗故事,以及如何蒙骗波塞冬的光辉历史。三日月宗近便用优雅的动作喝着茶,含笑听他将牛皮吹上天。暗自评价道:
“虽然是个爱吹牛又喜欢骗人,野心勃勃的男孩儿,不过也确实是心中拥有光明,意志强悍,视野广阔并有着强烈责任感的烈性孩子。如果能够一人对抗世界,就再好不过了。但是……野马就要有笼头。”
山伏国广要做晚课,压切长谷部要做晚祷,石切丸也要为神事做准备,因此在一通连续相互行礼的折腾和繁琐的客套话之后,三个人陆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