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54、第五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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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四日下午
　　“其实工作有点困难，都在彼此防备。”安定说：“我们都不公开彼此的地址，信件都是通过近侍带回去，有时候我们也会帮人打打架，接受审神者的求援，给管理局派来强制碎刀的精英队伍添点麻烦。”
　　“你还是把话说得明朗点儿吧。”鹤丸收敛笑容，严肃地说：“战争已经打了好几年啦，是吧？打仗的目的，咱们有，人家管理局也有，同样的目的。但是人家就得要咱们听他们嫡系的审神者的，死死地按照他们的规定，让所有人出不了头，说这样好管——咱们心里知道这样不好管……我是想说，很快会有一个被打压得受不了的审神者，无论是小姑娘或小小子，无论是喜欢的那个精灵被管理局碎刀还是因为工钱没有发下来，这孩子受不了，主动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精灵，那么很快就会有一个团的审神者跟风神隐，接着不止一个团……这就够啦！”
　　“看，鹤丸大哥说哪儿去了。”加州清光说：“神隐的话，得审神者乐意跟我们走。这个新审神者的名字，大家都知道，是不是？不过他之前也擅长空间……什么的，要是他不乐意走，我们只能自己灰溜溜回去。”
　　“还是那样，鹤丸哥哥说到哪里去啦？”乱撩了一下头发，笑着爬到鹤丸身边，亲昵地问。
　　“正说到点子上，我看得出，现在已经很危险了。只要有哪个不属于管理局嫡系的审神者，或者是在管理局仕途失意的家伙受不了，首先高喊一声：‘我不做人啦！’——得，一切就像是滚落石头上的茶碗一样，摔成碎片……这样历史修改者就占上风了，不过这也不是我乐意看到的事情，大家同样吧？”
　　山姥切二世沉默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哎呦呦，不过可能还有人在听。”秋田藤四郎走过来，坐在鹤丸怀里，向着旁边努努嘴：“烛台切大哥……要知道，他是我们的司务长，和审神者也很亲近。何况，安定刚才也在说，他们好像是在办大事。”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弟兄们的坏话。”烛台切光忠说着，开始咳嗽。
　　“别生气，光忠。”乱将一小粒金平糖填到嘴里，就去吻他：“司务长，有件事倒是很有意思呐-----三月二十一日是祭祖的日子，而二十五号就是鬼利支丹（cristao）们的复活节。”
　　“每年的复活节的日期都不一样。”光忠心不在焉地说：“不过最好别当着长谷部的面说鬼利支丹这个词，他会哭的。”
　　“哼，谁让他亲近审神者，他呀，就是个鬼利支丹，墙头草。”
　　“弟弟们，到我这来。”一期一振小声在后面招呼：“请不要打扰别人说话吧？”
　　“唉，你们倒是高兴。“宗三左文字说。
　　“来抽口烟吧。”鹤丸将烟斗递给他。

　　三月二十四日下午
　　一天比一天暖和，给人更直接的感觉就是昏昏欲睡，适合庭院野餐的时候就要来了。可惜加隆不能出门，他还在禁足之中。他也没有用前任留下的魔法符咒将本丸换成樱花飞散的春季景色----这些魔法制作的景观实用性不大，至多是调节气温，冬天的时候让本丸气温不那么低，夏季的时候不那么热。
　　也就是说可以省掉暖气和空调的费用。
　　所以春天也没必要换成春景。
　　石切丸和太郎太刀小声讨论段位很高的神学和玄学问题，对日本神了解段位不够的加隆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他倒是想要把这两人打发去‘小狐丸当番’，好好地开导一下小狐丸呢。
　　不过话说回来，开导有用的话，三日月也不至于将小狐丸锁起来。
　　他就在房间里睡了过去，但是一个讨厌的梦境又钻了过来，他知道这是因为本丸之前发生的太多惨烈的事情，导致结界记录下了这些事情，又通过影像的方式传入到了梦境之中。
　　他以观众的身份观看着这些事，但是不能介入：
　　他首先看到江雪左文字躺在地上，原本透亮的长发因为沾上了许多血块而不再顺滑，外面黑云缭绕。一个穿着大头皮鞋的矮个男人粗鲁地踢着他的手腕和腰侧，迫使他将手中的战刀拿起：
　　“你讨厌战斗吗？！不战斗怎么能够获得和平！去！去！给我讨伐检非违使！在你力量评价到达顶峰之前，别想去手入室偷懒！”
　　“主上，请您饶兄长一命！”
　　“请您饶恕江雪君吧！”
　　背着斗笠的蓝发少年和紫红头发的高大战士，尽管也是伤痕遍体，依然动作急切地在男人面前跪下。男人以不折不扣的霸者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让我饶了这个废物？你们能给我什么？你们的生存都依赖于我的灵力，如果没有我，你们能做什么？”
　　“主上，请让我单人出阵讨伐检非违使。”小夜左文字平静地说：“我是消耗品，即便是折断了，也没有任何可惜。”
　　男人扭着嘴角，表情活像当地戏剧之中的狰狞面具：“既然是这样，那我应该奖赏你们一下……跟我来。”
　　男人向屋里走，两人站起来，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那个现在垮塌了的房间，走进门的时候，加隆便感觉到了一阵不祥的气息。
　　他看见三日月家的老二寸缕未着地躺在地上，气息微弱，胸膛微微起伏着，好像只剩下几个小时的命。鲜血从他身上的各处伤口流出，洇红了干净得无懈可击的席子。
　　“天下五剑的笔头，赏赐给你们了。”男人指着三日月说：“至少他耐用玩不坏。如何？嗯，很丰厚的赏赐吧？上啊。”
　　小夜左文字不停地颤抖着：
　　“三日月大哥……”
　　他的后背重重地挨了男人一脚：“够了！去上他！蜻蛉切！你来，穿刺他！征服天下五剑的殊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主公，我是说训练的时候胜过他，不是说这……”
　　男人看了他一眼，强大的灵力从他身上仿佛波纹一样打过去，蜻蛉切便痛苦地倒在地上，揪住胸口艰难地呼吸着。
　　“你们不上，我就亲手碎掉他，反正你们也就是我的武器而已。”男人无情地说着，将摄像探头拉了下来，自己走了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
　　“主君……真的会这样做。”小夜痛苦地对脸色稍微缓和的蜻蛉切说。
　　三日月微微睁开眼睛，小声招呼道：“到我这边来。”
　　蜻蛉切小心翼翼地挨过去，看到他的伤口，充血的指尖和狼藉的席子，倒抽一口冷气：“宗近，你……”
　　“没时间了……来吧……”三日月断断续续地用气音说：“他给我吃了……斑蝥粉……只能按照他的话做……否则我们都……会有危险……小夜……至少要……保存自己……才能救你哥哥……”
　　小夜左文字神情崩溃地跪下，双手胡乱地在三日月身上摸索着，试图堵住因为斑蝥粉的作用不断流出的热血：“不……不……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我……会复仇的……”
　　蜻蛉切不断地诅咒着，他知道他无法挣脱审神者的桎梏：审神者想让他玷污他的同僚。他想反抗，无济于事。
　　“……快上……”三日月说着，竟然是表情奇异地微笑起来。
　　加隆知道，以下就是他所看到的录像里的内容，他感到毛骨悚然-----这根本不能称得上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最后蜻蛉切和小夜都因为巨大的愤怒和悲哀而失神了，那些黑色的云丝，一根一根地缠绕在他们身上。那就是所谓的黑暗的怨念。
　　审神者心满意足地收起摄像，才叫长谷部过来，将三人和江雪左文字分别扔回他们各自的卧室。
　　但是，当三日月躺回自己的卧室的时候，一直徘徊的黑暗能量仿佛是找到了吸收它们的地方，向着他盘卷而去。后者其实没有昏过去，自始至终用强韧的意志力保持清醒。随着黑暗能量的消失，他身上的伤口也慢慢地愈合，直到剩下一些不太严重的划伤为止。
　　他的眼睛突然像是闪电般不断闪烁光彩，最终在可怖的红光闪过之后，恢复了原来的清亮，但嘴角挂起的反社会式的无情微笑却让旁观的加隆感到毛骨悚然：
　　“是可忍孰不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