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41、第三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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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三日上午阿津贺志山
　　加隆从一个正在哀嚎的半兽人的心脏里轻而易举地拽出蜻蛉切的佩枪-----在此之前，蜻蛉切很好心地将自己的武器借给了他。左手一扬，银河星爆的光辉从天空降落，将远处正准备投石器，武器是肋差的几个蜘蛛兽人轻而易举地炸成了碎块，残破的蜘蛛肢体，连同血红的衣衫碎片一同坠落在绿绒绒的原野上。这一边总算解决了，他转头看向另外一边。
　　因为他顶替了蜻蛉切的位置，所以这次讨伐检非违使，只有五个人跟着来：鹤丸国永，三日月宗近，石切丸，压切长谷部和笑面青江。
　　鹤丸离了马，滑翔在空中，时而快速冲近敌人一刀刺击双眼，时而远远飞离，使用拖刀技不停消耗敌人的体能。
　　石切丸用刀的技术接近于霸气，而力量却着实惊人。一刀下去，就有数个敌人毫无抵抗力地倒地。
　　笑面青江和压切长谷部组队，按照常理，这两个人绝对不可能组队。一个是女鬼也敢砍的无神论者，一个是信仰基督的基督徒。偏偏他们组队了。
　　长谷部首先出手，青江就弯着身，更加灵活地在对方砍过的地方再补一刀，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果两人没有将敌人完全砍死，石切丸就会随后补一刀，将敌人连头带肩地斩下来。
　　三日月所用的剑术相当多变，绝非日本武士的武技，它更像是中国刀术和法国花式击剑的综合。但能迅速一击致命，是他的技术最独特的地方。有时还会利用自身作战服和刀身平衡的特点，站在烈马背上，像是舞者般一下弓腰，一下转身地迷惑敌人的眼睛，有很多次，敌方的长枪兽人以为击中他了，但实际上只是从他的衣角轻轻滑过，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之后敌方感觉到的就是人马飘近的最后一击。
　　本体佩刀的平衡过差，在他这里反而成为了作战的优点。
　　不过加隆还是有点不满：听说他们都有特技，怎么都没用出来呢？
　　三日月宗近并不想在加隆面前用出特技-----他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全解决咯！”
　　笑面青江以随便又轻佻的语气，看向倒了一地的检非违使-----这群兽人算是救不回来了，很快他们的尸体就会自燃，烧成一堆灰：“使用远程攻击果然有用。”
　　“看，我们太刀也很棒吧？”
　　鹤丸国永指向倒在他攻击范围内的敌人，每个都是眼睛被刺穿。
　　“很不错嘛。”加隆笑着说。
　　“嗯……可是呢，还是用一些不能说的办法，减弱了他们的命中能力，稍微过意不去就是，如果被管理局的人看到那就糟啦。”鹤丸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无论阴阳术还是沙尘，总之让敌人陷入劣势就好了。”加隆并不认为在战场上用阴阳术有什么。
　　“那可不行……毕竟剑之精灵只能用刀和敌人战斗，如果用什么魔法啦，炮火啦，甚至用灵力进行远程攻击，都会被视为叛逆者。就连陆奥守吉行，他用枪战斗也是被制约的。”
　　三日月宗近什么都没说，而石切丸和压切长谷部一个双手合掌，一个划十字，分别向他们所信仰的神致谢。
　　返回的时候，石切丸催马跑到加隆身边，和他并行：
　　“主上，一开始，弟弟说带你出来的时候，我是很惊讶的。”他说。
　　“为什么会这样想？”加隆问。
　　“弟弟现在已经不喜欢让审神者旁观战斗了。”
　　“如此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他开了特权？”加隆略微挑了一下眉毛，调皮地笑着问。
　　“不是，但看到精神不振的主上的时候，我也觉得，让主上出门散心未尝不可，主上在战场上对付这些orc还是游刃有余。啊，我是在说，无论是什么人，处在什么境地，当闷闷不乐的时候，打起精神出门运动是个好办法。”
　　“这话不错。”加隆放缓缰绳，说。
　　压切长谷部也轻松地催动王庭赶了上来----他最喜欢那匹叫做王庭的高头白马，王庭温柔文静，跑起来很稳，但是速度并不算快：“那么主上为什么一直郁郁寡欢呢？”
　　“我最近突然失去了想要追求的东西……不，确切地说，是我放弃了某些东西。”加隆说：“不想见人，不想处理公务，不想接电话，不想和人说话，不想出门。精神就像被堵塞了一样，如果是以前的话，做什么事我都会有勇气，但现在不行了……我根本没有勇气去和任何东西对抗，就连日常活动，现在也需要调动所有的力气。我知道这种状态是不行的，迟早我会发展到连呼吸都是艰难的地步……然后，等到症状突然减轻---这已经是晚期的状态了，我也会突然结束自己的生命。”
　　“您应该求助医生。”压切长谷部说。
　　“算了吧。”加隆苦笑着说：“心理医生大多是时空管理局派来的间谍。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话，倒霉的是你们。”
　　“我们碎刀倒是无所谓。”长谷部回答道：“如果主上能够活下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你们被管理局碎刀，只会让我更加郁闷。”
　　加隆其实是有些感激长谷部的。
　　“这样下去不行。”他心说。
　　“看来主上要找一个与之作对的目标了。”三日月也信马由缰地跟到了他身边，悠闲地说。
　　“我不知道。”加隆随口说：“不知道什么样的目标才能将我原来的活力还给我。”
　　“除了吃药之外，要活动，不能一个人。”三日月说：“现在，老朽无法将其他的东西传于主上，要做什么，还是等主上身体好起来。”
　　“但是，你能告诉我……”
　　停顿片刻，加隆又问：“……你能告诉我，我该结识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要凭主上的目标而定。”三日月笑眯眯地说。
　　“我懂，我要结识曾经因为和剑之精灵发生感情，而被管理局生生拆散的审神者；因为被伤害而走投无路的审神者；因为不属于人类，而被压迫和剥削的审神者-----以及各种各样的剑之精灵……但是，时空管理局，依然是个强大到无法撼动的青铜巨人。”
　　“找到它脚跟的开关。”三日月微笑着说，“主上不是说，时空管理局属于青铜巨人吗？青铜巨人的弱点，就是脚跟的开关，开关被动，整个巨人都会崩塌。”
　　“但是……看不到。”加隆小声说。
　　“需要一些时间。”三日月说：“人，一群人的思想活动，并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看透的东西。毕竟每个人的心都是不同的，你无法完全了解他们头脑里在想的是什么，总而言之，人是简单而复杂的存在。”
　　“正因为看透了这些，所以才感到没有活力和动力。”加隆回答道。
　　三月，天气突然暖和了起来，山崖的积雪融化，小溪从岩间直流而下。小草和长满青苔的大块岩石焕然一新，河水冒着泡沫，汩汩地响了起来，冰盖碎裂了。荒原的土地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清晰的草味。再过一个月，荒原就变成大片开花的草地用以迎接猛烈的春风了。
　　他感到一阵不正常的恐惧和烦躁----这并非动力重现的表现，自从海界对圣域的大战之后，他经常感到恐惧，惊慌，喘不过气，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方也是一样。还有什么比被认定失去战斗资格的战士更悲哀的？还有什么比违心地顺从了不喜欢的人更悲哀？加隆也分不清当年雅典娜救他是否只为单纯地救他，还是将自己弄进了一个更加宏大和狡诈的手段之中。
　　“去他妈的管理局！”
　　加隆突然在恐惧和委屈之中说着，纵马跑远了。
　　三日月看得很是清楚：这个新的主君经历了很多事情，所以不像是前主一样自负，前任审神者因为力量强大又一帆风顺，所以太自负，太人类沙文主义，固执，自信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他折磨精灵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而这个，和精灵是一样的满怀怨念。
　　他也放开了望月的缰绳，并且告诉大家不要追过来，这两名蓝衣骑士就一前一后地冲进了荒原上耸立的一块灰褐的土山包的后方。
　　回来的时候两人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
　　谁都不再提，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应该怎么渡过了。去他妈的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