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223、第二百二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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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五日下午
　　“你啊，背叛了身为审神者的立场，站在了我们的角度——你应该知道，审神者应该与神势不两立，你作为审神者，对我们有绝对管辖和统治的权力，然而你却站在了我们精灵这一边，你也可以说是审神者中的叛徒了。”
　　萤丸说完，静静地立着，时而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时而看看变得阴蓝的地。加隆看见包围他，簇拥他的无数萤火虫，与眼前青年萤绿色的眼睛交相辉映。
　　“我们分头回去。”加隆说，“你听我说，我一直是个叛徒……我以前侍奉神，没有真心侍奉过，现在管理神，我也从来没有真心管过你们。不然你早就死了，我从宗近那里学的可都是如何压制你的招数。我知道你偷偷杀人，但我不在乎，需要你们给小百合他们增添一点压力，让那些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可能堕落的审神者知道有把达摩克利斯剑随时都会落在他们头上。我知道，这本丸里没欠过血债的神……几乎是没有！千代鹤太郎，御手杵，青江，正国，切国，髭切，宗近，江雪，甚至是物吉贞宗……就连我，我一来就对你们说过……我手上可是有过数百万的人命，掌心里的血是洗也洗不清的。赎罪太委屈，所以，除了将杀人和吃人不当一回事的你们，神和人都不会接受一个死不改悔的我。唆使海皇水淹世界，是我唯一值得自己骄傲的地方：将来若是下地狱的话，有几百万人垫背，也不算吃亏了。”
　　萤丸缓缓摇头，放柔了声音呼唤道：“你看……那么多萤火虫。”
　　“你受伤了？”
　　加隆也听说过萤丸使用萤火虫的力量治愈自己伤势的事情，但是人类却做不出任何科学性的解释。倒不如说，是萤丸自己自身的恢复能力在自动施展的时候，能够招来大批的萤火虫呢。
　　“本来是想劝你不要追究这件事……”萤丸幽幽地说，“你知道吗？说起法术，其实本丸里大多数人都会一两种……之前我就给自己下了我唯一会的一个咒——如果你知道那些人是我杀的，我就自尽——”
　　“你这是何苦？”
　　“国行，髭切和国俊，我一个换他们三个的命。”
　　他说完，将佩刀从刀鞘中取出，那如同向晚秋水的刀面现在变得灰暗无光，遍布裂纹，萤火虫急切地向前，环绕刀刃盘旋飞舞：
　　“我一直在赌你不会发现，但我输了，我赌运一直差劲。”
　　“对不起了，阿萤！”
　　在第一块碎屑掉落之前，加隆立刻上前，展开小宇宙将他固定住。
　　时间停止的法术——
　　由于时间和空间有关联性，所以掌控空间法术的战士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做到控制时间流动。三日月曾经告诫过他：时间控制的法术上手容易，但到了一定程度上进阶却难，所以需要长久坚持的练习。但加隆也不想力求精进，做到能够减缓或停止某个物体身上的时间流动就足够了。
　　他所掌握的法术起了一点用途，加之他的小宇宙很强，所以很顺利地将萤丸身上的时间停止了。
　　中了法术，萤丸顿时恢复成了小孩的样子。佩刀还是裂纹遍布，但碎裂的迹象已经停止了。
　　加隆松了口气，这时候，青江叼着一根还没点着的纸烟，带着表哥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他们身后跟着莺丸。
　　“你们怎么来这里的？”加隆问。
　　“三日月让我们来这里看看。”青江拿开纸烟说，“害得我连烟都没抽。”
　　“怎样？”莺丸问。
　　“没事。”加隆苦笑着指指萤丸，“只是他……他对自己下了咒，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好办。”莺丸说，“仓库里还有萤丸的备份，救得活。”
　　数珠丸摇摇头将萤丸背起来：
　　“他入魔了。”
　　“我搞不清楚。”青江说。
　　“他一直在仇恨人类。”加隆说完，陷入沉思。
　　“是嘛？”莺丸说。
　　大家走出废墟，任凭傍晚的清风撕扯着头发，有好一会儿谁也不开口，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胭脂红的夕阳和边缘丝丝缕缕地红，中间沉实地发黑发青的晚霞。莺丸却体贴地走过去，握住加隆的手：
　　“今天冷嘛？”
　　“是呀，冷得难受。”
　　加隆不确定他们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话，想想也奇怪，莺丸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问。
　　“没有，只是要感谢您的宽宏了。”他说，“若是普通的审神者，想必不会包庇阿萤。”
　　“我累了。”加隆慢悠悠地说，“但今天可以算是一个挺有趣的日子。”

　　十月十七日下午
　　萤丸的本体虽然全是裂纹，人也因为咒语的作用而陷入昏迷。但他毕竟是大太刀，伤势比之前的和泉守兼定而言要轻些，也没必要重铸。这是个安静灰暗的下午，风势缓和，葡萄藤好看极了，褐色，猩红和艳黄的葡萄叶安静地躺在葡萄架上。
　　一如既往：山姥切国広和老三在训练场上负责练剑和裁判，同田贯正国带着人远征去了，小狮子和后藤藤四郎负责马当番。其他人在收割最后一批作物。
　　而此刻出了一点小麻烦。
　　一团蚂蚁赫然在太阳能发电机的电表里构建了一个城塞，导致电表显示不出数字。大家觉得蚂蚁是有必要赶走的，事实上蚂蚁已经形成了黑乎乎的一团，结结实实地填满了整个金属箱子。
　　“我可不打算碰它们。”鹤丸放下扳手，钳子和十字改锥，皱着眉说，“我讨厌蚁酸。”
　　“我们用焊枪烧死它们？”御手杵建议道。
　　“不行，不行。”
　　鹤丸拍拍额头，晃晃指尖，说：“我简直不敢相信，勇猛和镇定都不亚于长坂赵子龙的你，竟然说出这样没大脑的话！焊枪？你知道里面电流多强？”
　　“我又不是不懂这个。”御手杵说，“这是我除了刺之外唯一懂的东西。“
　　鹤丸故作惊讶地说：“对，所以我想你清楚，用焊枪烧坏电缆会有什么下场。”
　　“我会非常小心。”御手杵说。
　　“再小心也没用，房子会被你点了。”
　　御手杵叹口气，满脸无奈地坐下来：“好吧，你有什么绝招？”
　　“用开水。”加隆突然冒出来说，“趁着江雪和数珠丸正在照顾萤丸，不想过来围观，我们要把这件事搞定！不然他们又要一通说教——和尚总是见不得杀生。”
　　“不行，不行，开水会将塑料烫坏。”鹤丸说。
　　这时候，像是蝴蝶一样一步三摇地飘过来的宗三凑过来看热闹，看见一窝蚂蚁，就笑了，神秘兮兮地说：
　　“我有个主意，保证让它们不敢再来。”
　　“什么主意？”加隆问。
　　“醋，要陈年的那种。”
　　“行。”加隆立刻乐了，“今天是光忠负责晚饭，我向他要点醋来，他不会不给。”
　　醋拿来了，不过这可不是精灵们常用的那种寿司醋或饭醋，而是用醋精勾兑成的下品醋。
　　“是醋，就行。”
　　宗三说着，将一块海绵浸在醋里，之后凑近蚂蚁窝，来来回回地往上面倒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