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224、第二百二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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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七日下午
　　蚂蚁投降了，它们争先恐后地逃出了电表箱，只留下空空如也的蚂蚁窝。宗三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看见了吧……我既然是天下人之刀，就一定有你不知道的能力。”
　　御手杵却嘀嘀咕咕地表示厨房里不一定有那么多醋精，况且醋精会将电表箱弄得一股怪味。
　　“什么？一股怪味，那也比报销了房子好。”宗三微微一笑，飘然而去，“你难道不记得吗？你和一期一振，都是怕火的啊……”
　　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鹤丸总结陈词道：“没错，怪味总比烧了房子好。”

　　十月十七日下午
　　当加隆回到房间的时候，三日月还在做针线，石切丸，清光，安定和切国家老二也一起安静地忙着——冬天快到了，保暖的棉垫，被子之类必须缝好。虽然旧日支配者和旧神不用棉被也冻不死。
　　但是毕竟有在冬天的时候终日待在棉被里的人。尤其是前任死后，精灵们身上被前任认为是‘劣迹’因而大肆挞伐的行止反弹得相当恐怖的时候。
　　其中就有一个懒字。
　　不过对此，明石却是振振有词：
　　“当年前任在的时候，他让我们寒冬腊月出去‘进行魔鬼训练’之类，还是不眠不休的那类，谁走不动他就碎掉谁。我可受不了啦，因此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们做什么，我一定要从早晨睡到半夜，从半夜睡到中午。”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不仅仅是懒得锥子扎屁股都不动的明石，乱藤四郎也放过话：
　　“我哪个战场都不去，无论新战场还是旧战场，谁在我想睡觉的时候逼我出战，我就枪毙他。”
　　于是，从加隆就任开始，这所本丸大部分成员懒惰放任了将近一年左右，除了日常任务之外什么都不做。恐怕以后还是会懒下去——只要想起前任的行径和战斗的艰难，他们就有足够偷懒耍滑的借口，好在偷懒耍滑又要不了人命。
　　“您回来啦？”三日月微笑着问。
　　“我可没有出去。”加隆说着，就坐下来——在针线活方面，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多余的人，虽然他会缝补没错，不过那水平可是不敢恭维的。
　　自从萤丸受伤，髭切也就破罐子破摔地起来了。但是起来了也没和加隆说什么话，只是自顾自地与弟弟弹琴作乐，好在莺丸一直小心照看髭切。
　　加隆在这里都能听见髭切在唱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赋予断井颓桓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唱的是中国戏，髭切的汉语说得不错，尤其是那如同少女般甜美的歌声，加隆简直想象不出他是怎样唱出来的。
　　天气冷，加上他有点累，因此他很快就睡熟了。

　　十月十七日傍晚
　　加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三日月已经将今天的针线活做完了，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但没有睡着，那双藏着新月初升图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眨动着盯着他。
　　“你没睡？”加隆问，“离开饭还有一小时。”
　　“我不想睡。”
　　三日月叹了口气，起身去找烟盒的同时，责怪般地问：“为什么要保下阿萤？他捅下来的篓子足够大。”
　　加隆看了他一眼，说：“得了。”
　　“什么？”
　　“我知道你会法术侦查，所以阿萤做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至于髭切，你别告诉我，是他自己在昏睡的时候自己在梦中获得那些人的住址，弱点之类的信息的。”
　　“嗯。”
　　“你也是默许他们进行血祭的吧？”
　　“的确。”三日月爽快地承认道，“但是呢，你必须在表面上维持仁德——如果大多数审神者知道精灵们需要她们的血液作为祭品来抚平自己的愤怒，怕是会军心涣散吧？到头来，别说小百合，甚至是你，都无法掌控时空管理局的工作。”
　　“干嘛承认得这么爽快？我还以为你会抵挡一阵。”加隆不满地说。
　　“呵呵，老朽若抵挡或否认，不正中主公下怀吗？”
　　“你知道的，宗近，我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但老朽一开始也就告诉过主公……老朽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用神刀的外貌，掩盖着嗜血的妖刀的本质，没错，主公，河洛是老朽暗示髭切，髭切又授意阿萤去杀的，女权名士们的死，也有老朽的参与……甚至……”
　　加隆看见三日月的喉结微微地动了一下，之后，三日月继续说：“原本老朽是要引发克里斯蒂娜小姐身上的余毒，让她也成为血祭的祭品，但又于心不忍——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所以，老朽等人，只挑选了前管理局投靠到小百合麾下的人开刀。”
　　血祭是一个冷酷的决断，而如果没有血祭送来的能量，主灵虚弱的精灵们无法快速恢复，就再也不能与审神者合作，直接造成历史修改者的胜利。
　　也许普通人会认为这是个残暴的做法。但大敌当前，也不得不用这个方法了。
　　“克里斯蒂娜就算了，至于前管理局的‘黑暗本丸肃清特别行动科’投靠到小百合旗下的人，我也赞成杀掉她们，那些人留着是祸害。”加隆点头道。
　　“只不过小百合的管理局战力会有削弱……不过好在会有人才上位，小百合也人脉广泛，因此不至于出大问题。但是，主公，萤丸依旧是本丸里的不稳定因素，小百合不问责则罢了，万一当小百合问责的时候……”
　　“我不会将他推出去挡刀。”加隆坚持道，“即便他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为什么？”
　　“因为他……”
　　加隆说着，停顿了一下：“……很像我，我说过，他很像我。你想象一下，雅典娜在听到血祭的时候，会如何说？”
　　“哦哦，老朽是不会将这个说出去的，其他人也不会。”
　　“不是，你知道她会怎样说？”
　　“愿闻其详。”
　　“她一定会说：如果历史是需要人类的血才能维护的话，那还不如将历史修改掉。”
　　“所以说不能让她知道。”三日月说着，点燃了烟斗。
　　“我也是故意和她作对的。”加隆说着，笑了起来，“其实，三日月，你知道吗？在我的潜意识中，是没有朋友的，天下人都可以作为我的对手……只要他拿自己的一套仁义道德标准来硬性要求我给他做什么，要求我顺从他，那样我会不顾一切地反抗……我活得很苦恼，也罪恶滔天吧？”
　　“有什么苦恼的。”三日月喜上眉梢，“主公有魏武挥鞭之威。”
　　加隆了解：他所知道的情况，他所做的事情，与三日月所说的东西之间拼合不严，有很大的空隙。但他已经离不开他们了，而他们也同样离不开他，他可以确定在今后的时光里他们会互相在给彼此的旧伤敷药之中度日，恐怕没有一群人能够这样接纳他，而同样的，也没有第二个审神者来接纳这群已然‘堕落’，并不会在第一时间顺从命令，除非你有足够的才华说服他们的神。
　　“那么……”他释然地过去，将烟斗拨开，咬住三日月的嘴唇：“我们就带着罪孽……就这样走下去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