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222、第二百一十九节

　　十月八日下午
　　亚历士听说自家弟弟受伤，坐不住了，立马提了新鲜羊肉，新酿出来的葡萄酒和一卷弟弟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奶油草莓可丽饼过来。可丽饼经过颠簸，被送到这里的时候，从一次性塑料饭盒里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发软了，草莓汁将它浸成了烂纸一样的东西，但还算新鲜。
　　稍早的时候，日本是没有家养的羊的，所以精灵们也很少吃羊肉。
　　当亚历士进屋的时候，加隆正在玩电脑游戏。亚历士左顾右盼一阵，收回贼眼，问：“怎么今天没见弟妹？出去打架啦？”
　　“他和数珠丸说话去了。”加隆吓了一跳，将手提电脑合上，说。
　　“我知道，精灵一聊天就是一下午，尤其是那种女性化倾向严重的。”亚历士了然地点着头，“怎么？玩游戏还需要东躲西藏？”
　　“是东躲西藏。”加隆委屈着一张脸诉苦道：“宗近说这时候不能打游戏，怕我受刺激，可是这时候我不打游戏又没有其他的消遣，现在，我好不容易将他支开玩一会儿。”
　　亚历士乐了：“原来这样，你也不容易。”
　　“我是不容易，又要帮小百合出主意又要帮他扁人，这次他清剿前管理局培养的审神者的行动，我就不参加了。”
　　“得了，他可能还会在背后抱怨你弄权呢。”
　　“他敢。”
　　“他后台可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上司。”
　　“就算他后台大，他还是不敢动我。”加隆说，“别忘了他们的黑太子站在谁那一边，无敌盾可不是谁都能打碎的……何况他被上司压制着，他可不敢有野心。”
　　“好吧。”
　　亚历士说着，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打开放可丽饼的盒子：“狐假虎威是我们这种人最擅长的手段。”
　　“这时候我应该出去玩玩。”加隆说：“葡萄藤漂亮极了。”

　　十月十五日下午
　　加隆骑着望月去买东西，望月背上的马鞍没有解下来，马鞍上的标志是三日月的家纹。
　　骑一会儿，他觉得马鞍不对劲，搞得人很不舒服，他只好选择侧坐在马背上，这才好一点。这下他终于明白三日月为什么总是侧坐在马背上了，不是只为了炫技或者姿态优雅地表示自己是个贵族姑娘——虽然三日月的马术不错，侧坐马鞍游刃有余地杀人的，全本丸也就有他一个。
　　在万屋里他买了一个新马鞍。
　　出门的时候，路过长街，看到有一支队伍，刚好是送葬的行列，从街那头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群身穿黑衣的和尚，神色和基督教的神父没两样，死者被封存在一种非常雅致的封闭的小轿子里。轿子后面是一群同为审神者的阿妹，她们带着各自的近侍，手上捧着花瓶，花瓶里放满了银色花瓣的纸莲花。
　　“呸，真晦气。”加隆心想。
　　而街上的人却议论纷纷个不停：
　　“喂，檩子呀，这是这个月的第五个了……”
　　“是嘛，也真奇怪，死的都是之前管理局投降过来的人物……”
　　“嘘，小声点，不仅仅是管理局投降过来的人，好像还死了一个和小百合他们走得近的人类审神者……听说也是被什么砍成了二十几块……”
　　“是她手下的刀剑做的吗？”
　　“不是……大概是叛逃出来的堕刀做的。”
　　“啊……那还真是可恶……堕刀藏在哪里呢？”
　　“这些混蛋！要是我抓到了他们，肯定会给他们好看！”
　　加隆吃了一惊，急忙给安娜和克里斯蒂娜等人打电话，在得知她们没事之后，这才放心地将手机放回衣袋。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一只宽大的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将他一气拖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里，速度之快连他都来不及反应！

　　十月十五日下午
　　“看够了吧！审神者！”
　　那人将加隆一甩，但一只手还抓着他的手腕。
　　“有话好说，兄弟。”
　　加隆一边镇定地说，一边打量这个刚才将他拖进来的人。
　　这个人身材和拉达曼提斯同样高大，一身整齐的德式纯黑军装，帽徽是一只双头鹰，垂坠金色流苏的肩饰之下，扣着棕黑两面色的披风。加隆首先注意到的是这人高傲的眉形之下荧光绿色的眼睛，银紫色的头发和俊秀严肃，残留着一点稚气的鹅蛋脸。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色有点发绿。
　　武装带上绑着一把锋利的大太刀。
　　加隆顿时松了口气：“阿萤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估量出自己和萤丸的实力对比了——虽然个子长了，但萤丸的实力还是老样子！单挑的话自己有把握搞定他。何况萤丸是擅长物理攻击的战士，抗不住幻胧拳的。
　　“走。”
　　萤丸沉着脸说。
　　“等等。”
　　加隆确定爱染国俊不在附近，就轻盈地跳上去，再次出现的时候落到了对面，这样一来，被堵在小巷里的就是萤丸了：“阿萤，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事？我可没时间陪你闲聊。”萤丸说。
　　“你做的？”
　　“真是卖弄聪明不知死活的家伙。”
　　萤丸的回答虽然有点高傲和冰冷的味道，但也是侧面招认了那个人是他杀的。加隆叹了口气，说：“我要是不知道你们来派的事，我早就不是审神者啦。我伤好之后，瞒着三日月，每天都偷偷地出去跟踪你们。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我心里有数。”
　　“那又怎样？”萤丸反问道，“用我们的事威胁我们？”
　　“没什么。”加隆说，“你们不惹我，我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我知道，在审神者聚居的街区，千家万户都有你们的分灵……我阻止不了你们的血祭行动。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你打破窗户，杀人放火，他们才会听。”
　　“你不是那种甜美的小白痴审神者，真是太好了。”萤丸摇头道：“但是太晚了。”
　　“哦。我倒想要听听什么太晚了。”
　　加隆说着，握紧了护身刀——他有信心，因为这次带来的是三日月宗近的本体，单凭剑刃之上强大的小宇宙，他就可以对萤丸进行压制。
　　“三日月没给你说过吧？”
　　萤丸突然疲惫地倚在墙上，说，“我和其他御神刀不一样，其他御神刀可以给人们平安，祛除人们的病痛……而我能给人们的，是属于狂神的攻击力，因为，我是动物神。”
　　“这样？”
　　“这样好不好？”
　　“好啊，对我来说很好。”加隆说，“你应该知道，战士最喜欢给自己增加攻击力的神了。”
　　“但这就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熊本师团兽化的原因。“萤丸说，“作为神，本职就是在人们祈祷的时候给他们力量，但他们贪心不足，抽取了我太多的力量……他们变成了徒有人形的恶兽。”
　　萤丸扯起嘴角，虚弱地惨笑了一下，“战后我的本体就被当成替罪羊扔进了大海。我明知成王败寇，可我的怨气无时无刻地不在渴望活祭，因为对鲜血和毁灭的贪图，我回应了召唤……可以说，我是御神刀之中最邪恶和残忍的一个，而且我不得不依靠着其他生命的血肉活下去。”
　　“这也怪你咯？人类的邪恶，是人类自己造成的，和神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人类把你当成替罪羊，你就尽情地报复吧，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