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22、第二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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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四日傍晚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他才听到对方悠长的吸气声，仿佛尽力压抑着某种诡异的情绪抑或病痛。
　　“老朽……老朽无恙，主上……无需挂怀。刀……怎么样？”
　　“哦，都不敢用了，不是说它不好，而是好得过头了。”
　　“那……那就好。”
　　虽然他这么说，加隆却摇了摇头，他感觉到对方衣服之下的体温烫得不可思议。
　　若是换成了艾俄罗斯这个老好人，恐怕早就蹦着去找退烧药了。
　　加隆却起了坏心眼，他将刀放回刀架，扒着三日月的肩，让他侧过来一点，他看见对方的眼角像是上了妆一样红：
　　“怎么了？昨天傍晚好像没事的样子。唔，知道了。”
　　“主上不必介意，老朽此刻……真难为情。”
　　“要说难为情，我才难为情呢。难道你不懂怎么解决这个样子吗？”
　　“并非如此。”
　　三日月断然说过之后，站了起来，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喂，那个……”加隆在他背后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神色里略微有点不解。
　　“Te amo。”加隆很认真地说着，之后就笑了。
　　三日月却犹豫又痛苦地低声回答了一句根本不是日语，也不像是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的话。直到几天之后，加隆才在书房中的词典里查到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是精灵语，elf的语言，表达除了性之外，没有勇气接受任何人的表白的意思。

　　二月四日夜间
　　远征部队回来了。
　　加隆接过笑面青江的报账，又查点了一遍带回来的物资。青江就拿出来两个斗大的野牛角递给他。加隆将礼物摊在桌布上：“噢，两只野牛角，送给我？有什么用？挂在脖子上吗？”
　　“老天！这都不懂！”青江看看旁边的三日月和压切长谷部，贼眉鼠眼地说：“寝当番时候挂在你老二上，就对他们说你在万屋抽奖抽到了新款的避孕套啊！”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加隆说：“除非你把它挖空，套进去……”
　　青江一下子乐了，两人又交流了十几分钟的黄段子。
　　最后那两只野牛角也没有被挂在什么人的脖子上，加上本丸里现在也没有什么寝当番，加隆就将它转送给了药研藤四郎，而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实用主义者的药研，将它做了止血药的材料。
　　“你觉得我这样做恰当吗？”
　　目送着药研藤四郎做贼一样向着手入室后方的药房走去的背影，加隆转头问跪坐在旁边，闭眼休息的三日月宗近。
　　“大部分男人都不喜欢这么假正经。”压切长谷部抢先回答道：“您没必要这个样子。”
　　“是啊，我也觉得这不是个好做法。”加隆说：“看青江那个样子，如果可以离家出走的话，他一定会因为我的假正经而出走的。”
　　“老朽见过许多假正经的男人……”三日月宗近捧着茶杯，喃喃说：“还有女人……但你不一样，青江也不会学老朽，他来试探你……他比老朽年轻，若真来寝当番，他第一个跑……老朽撑过来了，从老朽以十四岁的样子走入王公贵族们的府邸开始……不，我依然是个年轻人。愿天照大神赐福与你，主上……”
　　“你当然很年轻，无论一千岁还是十四岁。”
　　灯光突然熄灭了。
　　一阵凉风从背后传来。加隆立刻翻身躲过突如其来的攻击，冷风的制造者并没有放过他。这一次的目标应该是腋下。
　　加隆灵巧地一旋身，双臂夹紧。现在他不能急躁地呼唤任何人，三日月宗近说过，他不擅长夜战，而长谷部虽然长于夜战，但此刻他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敌人是隐身的，而且有着卓越的夜视能力。
　　是把短刀。
　　而短刀是夜战的王者。
　　“我会……杀死你。”一个少年在黑暗之中轻轻地说。
　　“你会吗？”
　　“你惹怒我了……活该呢！”
　　加隆已经敏锐地从能量的活动迹象中判断出少年所在的方位，虽然没有凭借小宇宙的帮助，但他还是领先了少年一步。他向一边弯下身，以一个滚翻，灵活躲过少年凶猛的刀刃。
　　相对于这些精灵，身为人鱼的加隆还要年轻得多。但是少年在刀刃落空之后并没有气馁，他的气息转瞬消失。显然是酝酿着下一步的攻击，而再一次出手的时候就是一击定生死了。
　　“到我这边来。”三日月轻轻地说。
　　加隆便从他的话语传来的方向判断出了他的方位，点了点头，将一丝闪亮的小宇宙推向了三日月所在的方向，弯腰向相反的方向瞬移。
　　果然在三日月那边响起了拔刀格挡的声音，紧接着诡异的亮银色的月光从东边照亮了整间房屋。
　　月亮正在下弦，只有下半夜才出现，哪里来的月光呢？
　　四面纸门没有拉开，月光又是如何进入房间的呢？
　　加隆喘了口气，看向三日月所在的方向。
　　长谷部单膝跪在桌旁，单刀出鞘，保护着文件和账簿，而加隆在房间的西侧。三日月依旧没有动，保持跪坐的姿势，一只手持刀，将拔刀刺向他的蓝发少年的短刀死死压制在地上，少年的手腕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被太刀的刀柄砸伤了。
　　而三日月的另一只手则是持着军扇，将军扇上绘有太阳的一面同时侧对自己和房间。
　　“日夜颠倒的阴阳术。”加隆心想。
　　“短刀是夜战的王者……但不证明太刀和打刀就能任短刀宰割。”长谷部说。
　　“小夜，你的哥哥呢？”三日月轻轻地问那个眼神如狼，又瘦又小的蓝发少年。
　　“你忘了，我没有哥哥。”小夜回答道。
　　“那天在发电机的房间里写字的人是你吧？”加隆问。
　　三日月用军扇挡住小夜奋力踢上来的腿。

　　短刀精灵的优势就是动作灵活，擅长隐蔽和侦查，然而被敌人以力量压制，那就没办法了。
　　无论怎样，三日月是成年战士的体格，力量足够的。
　　“很硬气的孩子嘛。”加隆眯起眼睛，以动作电影里标准反派的姿势走了过来。湛蓝的眼睛刚好与那孩子凶恶的眼神对上：“让我猜猜，小夜……啊，你是小夜左文字吧？”
　　“被你抓到了……”小夜左文字说着，也不再挣扎。转头看向三日月：“宗近，将我的刀给他。”
　　“做什么？”加隆问。
　　孩子身上有着浓郁的铁和血的味道，他抬起头，每个字都像是从咬紧的牙关里蹦出来：
　　“我要杀你，失败了。被刀解是必然的，可你不要认为这是你的胜利，一定会有人为我报仇。”
　　“你为什么杀我？”加隆问。
　　“你看了电脑里的录像。”
　　长谷部和三日月立刻将目光转到了加隆身上，后者见情况不妙，即刻叫起屈来：“做什么啊？两位，我可没做亏心事。我只是在查账的时候，看到了那些东西。”
　　“好了，您真是个私家侦探。”长谷部将刀收起来。而三日月在判断他所言非虚之后，也将小夜缴了械，让他坐在席子上。
　　“等下，我要求请一个辩护律师。“加隆急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