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216、第二百一十三节

　　213
　　十月四日凌晨
　　“兄长的意思是：这个人不能杀。”膝丸说，“杀了怕是会给我们惹麻烦。”
　　“我们还怕麻烦？”
　　萤丸侧着头看了他一眼，将那只活动不便的左手捂住右臂，右手举起酒杯，一口气将酒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酒杯则是被他重重地顿到桌子上：
　　“三日月大哥也成了政府的走狗！”
　　“他是不是政府走狗且不管，他做他的事，我做我们的事。大不了刀兵相见。”膝丸说。
　　“他可是比以前更能打了。”萤丸说，“以前我可以凭借力量优势压制他，现在他可以凭借他的法术赢我。”
　　“反正我们也有人质，若是他察觉我们，我们就用人质的安全威胁他，人质若是碎了，他想不用血祭平息主灵的怒火，也不行了。”髭切说，“要知道他可是有顾虑的，别人还要赚钱，赚经验，享受生活呐，而他可是高贵的神卫，要保护别人来的。我们是什么呢？我们将自己的本心都丢了，只能破釜沉舟。”
　　“人质？”
　　“就是我们自己。”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其实我分不清这样好还是不好……”萤丸声音低哑地说，“主灵因为血祭的作用，变得健康了，但是我们依然要为管理局做事……大家想想，有谁想要改变与自己感情深厚的主人的命运的？”
　　“别忘了我们的敌人是兽人。”膝丸提醒道，“那帮半兽人站在了历史修改者那边，所以即便我们想要修改历史，也不能和兽人在一起，有精灵没兽人。”
　　“立场第一，忠心第二，功名利禄第三……现在尽可以把忠心去掉，立场和功名利禄不能去。”髭切说。
　　“把我们从高贵武士变成了只认钱的雇佣兵，这可不能怪我们……大家都是同一种材料做的，根本没有那种不爱财不惜死的，也没有那种受了伤不会报复的。”萤丸说着，又往嘴里送了一粒剥开的松子，“我们接下来杀谁？”
　　髭切叹了口气：“暂时配合他们杀那个钉子？之后再杀管理局的几个人，说实话，小百合理应感谢我们，是我们帮他除去了竞争对手，可惜我们只能背着他干，这就委屈了，不是吗。”
　　“杀人该有个计划。”膝丸说，“这可不像是杀兽人，兽人们只管没头地向前冲，你杀他们就是了，可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个审神者。”
　　“那个审神者怎样？”萤丸询问着知道最多的髭切。
　　“三日月给我讲的。那个审神者是个僧帽水母——在深海中修行多年因而有了人类的意识。好吧，且不管她的种族，她是个前管理局的死忠。”髭切自斟自饮之后，说，“她的武器就是意识。”
　　“意识？”
　　髭切的语气更阴森了：
　　“是的，她可以放大我们的经历中最痛苦的一段，加以批评讥笑，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蠢啦笨啦之类，但是攻击性非常强。尤其是我们这些被历史压身的千年刀，在被攻击的时候会感到特别的痛苦，这就是连三日月大哥和莺丸大哥也不敢冒然去杀她的原因——好汉总会怕泼妇。”
　　“会吗？”膝丸问。
　　“会的，萝卜丸。”
　　“咳咳……兄长。”
　　“啊，不对，你大概叫鱼丸，我想这个应该是，鱼丸。”
　　“……好吧，鱼总比萝卜贵。”膝丸自嘲道。
　　“啊哈，原来是这么回事。”萤丸说，“派个失忆的，将她的水箱加热到一百度就可以了，水母嘛，害怕高温，无论怎样，它是很脆弱的。”

　　十月四日凌晨
　　“喝酒，喝酒。”髭切说，“我想三日月不会坐视不管——他可以召唤众神守卫。”
　　“你说的是那基本没有攻击力的卓越青炎？”萤丸以相当轻蔑的语气反问，髭切笑了一下，如同红杏般的瞳仁明媚诱人。他轻松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纽扣，“虽然卓越青炎在神战之中没有令人重视的攻击力……但是它可以抵挡一切凶猛的攻击。”
　　“……”
　　“奈亚拉托提普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依靠的就是以黑暗太子阿萨托斯的名义和力量组建的众神禁卫——防守能力卓著的青炎兵。”
　　“……”
　　“狸猫换出来的太子也算太子，三日月虽然在旧日支配者中不算实力卓著的类型，但他和阿萨托斯的能力是共通的——可以召唤青炎兵。”
　　髭切阴阴地笑了一下，“那个有毒的水母是明面的威胁，就交给他对付吧……至于我们，我们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继续出手干掉几个对我们有着潜在威胁的审神者，这样，他们查不到我们头上——即便是查到了，也是在做好事，不是吗？”
　　“我就顾虑的是，我们这样做会正中小百合下怀，他利用我们杀掉他的政敌，然后他又反手杀掉我们安抚军心。”萤丸说。
　　“到时候再给小百合的人类亲信找点麻烦，警告一下他就是了，精灵亲信和他带过来的亲信我们不动……可那不证明我们动不了。只有用血祭，才能迅速治疗主灵，挽救颓势，不然历史修正者就要打过来啦，三日月这家伙力求稳妥，他怕什么？他就担心用了血祭会丧失人心。所以他没看清这一点。”髭切一口饮下杯中酒，皮笑肉不笑地说，“弟弟呀，拿琴过来，喝了酒就想要唱曲子。”

　　十月四日凌晨
　　大家都在大房间里待机。
　　加隆睡不着了，他开始隐隐约约地觉得海水太重，太凉，太憋气，猛醒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陆地上，哪里来的海水呢？
　　啊，对了。
　　他想起来自己忘了服药，就翻身坐起来，向外走去。三日月却没有睡，面带微笑地坐在门口附近，仿佛是在守夜。
　　“你还没睡？”加隆纳闷地问。
　　“没有。”
　　后者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加隆就取了药，又摸去厨房拿了酒和水煮蛋回来：“唉，今天的夜宵就剩下水煮蛋了，还是从那帮馋鬼嘴里抢下来的。”
　　“对对。”三日月笑着说，“吃别人家的叫食神，吃了你想吃的，就是馋鬼。”
　　“没错没错。”
　　加隆说着，就要喝酒，但是被三日月拦下了：“主公，服药的同时不能喝酒。”
　　“没事，我喝过多少次了。反倒是你，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值夜的是浦岛虎彻和一期一振。”
　　为了显示自己的豪气，他很不在乎地说。
　　“主公仿佛对服药也有点抗拒……”三日月也没对他说自己刚才在听髭切他们唱小曲的事。
　　还是别说为好。他心想：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抗拒所谓的血祭，或者一不小心走漏风声，他还很年轻呀。
　　“在人类的眼里，吃药总是不好的事。”加隆也没把药瓶收起来，说：“尤其是□□神类的药物——这会让所有人远离或排斥你，无论你之前与他们有多亲密。每个人都渴望亲密，所以每个人都在隐瞒自己的疾病。”
　　“但是神不会排斥你。”三日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