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96、第一百九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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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三日夜间
　　三日月一直带着人躲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是中伤状态，看来他又开了无敌，而且开了不止一次无敌。届时大家已经将稻子收割得差不多了，葡萄也进了地窖，预备酿酒，好在莺丸也已经预测过：这些天，会一直保持晴朗的天气，所以晾晒和脱粒不是很紧张的活，可以慢慢晒。
　　逃掉当番就逃掉当番，没关系。所幸三日月也将酒鬼们，好事之徒们带出去了，否则他们闹起来，工作进度肯定会延误。
　　出战的其他人将战斗缴获的物资搬进仓库，三日月就进了手入室。
　　对了，下星期去后山林子里打猎好了，秋天的农活比较多，不吃点肉可是撑不住的，还要带一些统兵出去。加隆一边美滋滋地在脑子里想着用统兵打到大动物的情景，一边走到手入室门口，喊道：“宗近，还活着吗？”
　　手入室壁板紧闭，过了一会儿，才开启了一道缝，从缝隙里递出一把短刀。加隆发现是把他从来没见过的白刀——貌似大规模作战邀请的说明之中曾经提到过这把刀的名字，也是一期一振的弟弟。
　　“额，我不是说精灵钥匙的事情。”加隆立刻说，“我只是想问问……”
　　缝隙里又出来一把白刀：一把虽然说是白刀但刀面颜色是漂亮的紫罗兰色的太刀-------数珠丸恒次。
　　“……我是想问问你的伤怎样。”加隆抱着两把刀，好不尴尬地说，“你乐意的话就把壁板打开，我们说说下星期二打猎的事情，你看本丸里最近的活都比较多，不吃点肉食可是没力气的，我想你应该不会不喜欢打猎吧？若是不喜欢打猎，还可以到湖里捉鱼，我记得去林子的时候在某个地方发现了日本香鱼。”
　　“夏天才有香鱼，你那香鱼现在恐怕早去河底产卵了。”三日月说。
　　“我知道，我们也可以捉鳄龟嘛，现在鳄龟可是比春天的更肥了。”
　　“香鱼好。”
　　“那就去捉香鱼吧。”
　　“不谈捉鱼的事情，香鱼却是好物，歌仙就写过一句诗：愿为香鱼终生愿为清流死。”
　　“什么寻死觅活的，你忍心抛弃我？”
　　尔后又是一阵静默。
　　“不会。”三日月回答。
　　“那就好。”
　　加隆略微有点烦躁地说着，松了一口气。
　　若是不说了刚才那么一通话，他已经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了：三日月会从手入室里衣冠端正地走出来，平静地对他说：“请您不要苛责任何人，老朽在此向您谢罪。”
　　之后三日月会用自己早就藏好的怀刀先抹脖子再刺心——干脆利落得连救都来不及救。
　　为了避免这种血流遍地抱憾终生而且被全体帅哥讨厌的惨剧，还是一鼓作气地将所有话说完为妙。
　　停顿了片刻，三日月才小心翼翼地拉开壁板，向他行礼，“抱歉，失礼了，我现在真的需要人照顾，所以之前没有力气，请您原谅。”
　　“没事，没事。”
　　对于这么周到的礼数，加隆总是相当尴尬，尤其是面对复杂的古代礼节的情况下——古代贵族吃饱了饭没事干，一天到晚地研究这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动作。尽管之前他也是为了做好海将军这份前途大好的职业而进行过礼仪的修行，但是这份工作被他弄丢了，所以什么礼节之类的就见鬼去吧。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宗近，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踢进门去了，毕竟——我担心你偷偷地抹了脖子。”
　　“主公尽管放心，老朽是不会轻易舍生的。”
　　不过在这个自杀几率相当高的本丸里，这种‘不会轻易舍生’的誓约实现之后，也仅仅是比同本丸的人降低一点自杀几率，与正常人比起来，自杀的几率还是高得吓人。
　　莺丸若不是看在老太爷优格·索托斯的份上早就自杀了，烛台切光忠和明石国行他们也撑不住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折磨——如果没有自制烟叶的话。
　　但是，大量地抽烟叶也是会上瘾的，鹤丸说过：这东西很难戒掉。毕竟，无论谁都是在想起前两任审神者的折磨之后就去抽几口，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或者用头孢配酒，让自己晕晕乎乎地做一次奇幻旅行。可这是不能被苛责的呀，在这里，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的精灵武士们从战场上回来，累了一天还带伤，放松下来又不停地被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强行播放的回忆折磨着，要的不就是昏头涨脑地洒脱放纵嘛。
　　“你抽不抽烟？“加隆问，“我去拿烟盒，现在抽烟是对心情有好处的。”
　　“好。”三日月笑着答应了。
　　加隆叫来了一期一振，将他的弟弟交给他，要不要召唤随便。青江则是在手入室门口抱着数珠丸的白刀睹刀思表哥——毕竟现在，短刀可以召唤出精灵来，而太刀就有点玄。不过加隆觉得数珠丸出来之后会八成在第一时间将满口没品笑话外加生殖器官的青江抽死以正家风。

　　八月二十四日夜间
　　小百合终于把他的狗接走了——这小家伙懒，有事没事就在三日月的袖子里睡觉，饿了就自己去觅食，狗粮则是很少动。而亚历士和拉达曼提斯也打来电话，表示九月份的时候在这里休息几天，希望准备好吃的喝的。
　　加隆也不指望精灵们能够准备什么好东西——腌酸萝卜，咸萝卜，一条就能送一碗饭的那种，海藻，海藻对健康很有好处。小鱼干，洒在米饭上面的那种。当然还有酱油。米饭，腌萝卜，热茶，偶尔加上一两颗生鸡蛋，倒上酱油，这就能凑合一顿。
　　现在，三日月拜托他从厨房里拿一颗生鸡蛋过来，之后他将鸡蛋直接打在刚收获的新稻做成的热米饭上，倒了酱油，简单拌了一下，就开始吃了。
　　“我只是喜欢吃溏心蛋，无论怎样都要煮一下，宗近你倒好，直接吃生鸡蛋。”加隆见他吃得丝毫没有反感的样子，笑着说。
　　“老朽是刀，没必要考虑细菌感染之类的问题。”
　　“……对，对喔。”
　　“受伤之后，吃生鸡蛋很补养的。”三日月说。
　　“额，这我没试过，我之前也没刻意地吃什么补品。”加隆说，“鸡蛋的话，我比较喜欢炒蛋或水煮溏心蛋。”
　　其实除了长谷部和江雪不吃生鸡蛋这种东西——不是出于宗教禁忌，仅仅是嫌腥气太重，别人都会吃。尤其是有人出战受伤之后，就趁着手入的时候摸到厨房，拿一个生鸡蛋出来，用勺子磕开吃了。顺道一提，新选组和倒幕派都是把磕开一半的鸡蛋当成酒一样地喝下去，陆奥守吉行在吃生鸡蛋的时候还要加一点腌萝卜汤作为作料，短刀们则是喜欢将生鸡蛋用开水冲成半生不熟的蛋汤再加上红糖。而有点年纪的太刀，比如光忠，一期一振他们的吃法就文雅许多——完全是《我的叔叔于勒》里描写的吃牡蛎的贵妇的做派：将鸡蛋敲开一个裂口，托在棉纸里或手帕里，头微微地前倾着将蛋汁吸进去。
　　加隆半夜去厨房偷食的时候撞到过几次。
　　看在同是半夜偷吃党的份上，都是心照不宣，不往外说。
　　但是，蛋壳当然不是扔出去的，莺丸总是习惯将吃过的蛋壳放回原地——他的空蛋壳堪称完美，从外面看根本没有裂缝。因此第二天早晨，早起做水煮蛋的长谷部总会被气得用美式英语爆粗口：
　　“谁他妈又在用这种杀千刀的吃法吃鸡蛋，偷吃也就算了，蛋壳怎么不扔掉？！”
　　这不能怪他，之前被吃空的鸡蛋一放到水里就原形毕露地浮起来了，容易挑出来扔掉。现在由于大家都觉醒了异能，难免会出现小宇宙失控，有意无意地给鸡蛋上加持——这样只有煮过，从水里捞起来破开，才知道这是个空壳。
　　为了息事宁人，加隆这时候总是将脖子一缩，什么都不说，等那个用‘杀千刀的吃法’吃鸡蛋的好汉自己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