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97、第一百九十四节

　　九月二日下午
　　在城郊和城里苦战了四天。
　　原本高高在上的管理局的官员们，现在被赶下了台，摇身一变继续开始推翻‘钻营进现任时空管理局的历史修改者’的工作。如果小百合等人的管理不稳，势必会遭受到猛烈的反击。
　　在狭窄的街道，房顶和路口进行巷战，小百合这边是精灵和审神者一起出动，为保住得来不易的桃子，冥界和圣域也派遣了人手。而前管理局的官员们，则是使用了大量的审神者，因为他们使用的是老契约，所以他们基本上是没有力量评价高的精灵助战的，只有一些力量评价不足的精灵，但是那些审神者的力量却是出奇的强大，他们通过强行召唤和碎刀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消耗着精灵们的主灵的力量。
　　但这不是长期对抗的好方法，因为战力强大的御神刀，长柄和太刀们首先切断了对效忠前管理局的审神者的回应，之后一些打刀也切断了回应。
　　黄昏时分，加隆带着青江和三日月路过车站的时候，看见几个年轻的地下本丸审神者正带着精灵，准备枪毙一个绑起来的女俘虏。
　　“怎么回事？”加隆走上去问。
　　其实原本是不关他们的事的，加隆负责押送宣传材料：一种半本是黄书半本是材料的东西。这东西起的效果很好——尤其是黄书内容是他本丸里的人你一段我一段地免费贡献的情况下。
　　对方的狮子王很热情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家主公抓到了一个为前任管理局的官儿们小骂大帮忙的家伙，本来小百合殿说放了，但我家主公和对面的那几位觉得不能放，一定要杀，毕竟这家伙，摇着笔杆子，终日呼吁停战啦，分治啦什么的，主公担心这个人会动摇军心呢。”
　　“这样，你们打算偷偷处置俘虏啦？”加隆问。
　　“不是偷偷处置。”一个看样子也没有十五岁的姑娘说，“是公开处置。”
　　“应该杀死他们，毫不留情地消灭他们。”另一个年轻姑娘说，“他们是不会同情我们的，我们也用不着他们的同情，用不着可怜这些家伙，让他们见鬼去吧，总而言之——既然是有关前途的重大问题，那就不能感情用事！”
　　“是间谍吗？“加隆转过头问三日月。
　　后者即刻上前，用刀尖挑起俘虏的头发，仔细观察了片刻，回答道，“不是，间谍的山根部位一般都有气色。”
　　“这个判断不一定准啊，三日月殿。”其中一个审神者怀里抱着的狐之助尖声说。
　　由于管理局大部分官员的倒台，式神的监视功能虽然还在，但大家用起来不是那么紧张了。
　　“真的要枪毙，老朽也没办法阻止。”三日月收了刀，说，“一切都凭主公定夺。”
　　得，皮球又踢回来了。
　　“对于冷酷特质的狂热向往并不是好事。”加隆说着，拔腿就走，“但这现象在十几岁的孩子中间太多了，他们只是一味地追求冷漠，见死不救，滥杀无辜……但他们不知道冷漠是一种很让人反感的特质。”
　　“去哪？”青江问。
　　“我们去找小百合，小百合必定是担心无法笼络军心才允许杀人的，但是这个俘虏又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杀了会导致年长一点的审神者和精灵说三道四，己方的信望也会降低。所以派人盯紧她就可以了。”
　　“那老朽就在这里看着。”三日月说。
　　对，若是加隆前脚走，小鬼们后脚就把俘虏毙了，那该是一件多让人后悔的事情！加隆的确相信三日月的实力——三日月就算是再不怎么样，好歹是半个黑太子嘛，又是圣骑士，会开无敌的。尤其是离主灵最近的这个，力量更强。

　　九月二日下午
　　管理局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加隆不得不佩服起小百合他们的办事能力来。在临时成立的契约修改组的办公桌旁边围了一群人，有审神者也有剑精灵，他们低声交换着各种各样的意见。加隆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些人，喊道：
　　“小百合！高天原小百合！”
　　小百合从积压的文件堆里冒了出来，将一个漂亮的烟荷包勾在手上，开始卷烟，旁边是他本丸里的长谷部，长谷部家兄弟的脸上露出一种遗憾的神情，显然是又没有阻止主公抽烟。
　　“昨晚战况怎样？睡得好吗？”加隆问。
　　“一夜没睡。”小百合说。
　　“有烟给我一根？”
　　“狗日的，老抽蹭烟，你就是二十四层笋壳脸，剥了一层又一层——我还抽呢。”
　　虽然这么说，小百合还是卷了一支烟给他。
　　“好烟，好烟。”加隆说。
　　加隆本丸里最不缺乏的就是三种人：烟民，酒鬼，吸毒虫-----托战后老兵综合征的福，原本前任在的时候还是纪律至上的，前任一死，大家为了表示反抗或解脱，就纷纷染上了恶习。
　　当然有的人又是烟民又是酒鬼，有的人又是酒鬼又是毒虫，有的人又是烟民又是毒虫，有的人烟酒毒三项全沾，区别只在于程度轻重而已，好在精灵们很明智地将自己的享受控制在不妨碍出战的程度。所以加隆很快就判断出这烟很地道。
　　吞云吐雾一番之后，小百合首先问：
　　“有事？“
　　“可不是。“加隆说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加上麻油，豆油，橄榄油，米醋，果醋，红酒醋，如此这般地对着小百合说了一通。
　　小百合点了点头：“是，是我允许杀的。“
　　“这人可是个有名的文人。“加隆说，“就这么杀了，难免有人说三道四，觉得我们管太宽。连写点东西都管。”
　　“文人？”小百合冷笑一声，说，“文人也得看清楚是非，看不清楚形势就不配做文人。”
　　“行了，小百合。”
　　加隆知道，小百合是从黑暗世界来的——黑暗世界可是革新之神巴力的老家，那里民风悍烈，而且普遍思想扭曲，“我知道，你杀这女人不就是为了祭旗嘛。”
　　“那是。”
　　后者承认得异常爽快：“你也知道，我们的主力军多半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年轻人总是喜好杀戮，性情不稳的，而且极度渴望被人敬仰，但现在他们发现精灵们对他们的敬仰仅仅是出于契约束缚，若是解开了契约，精灵仅仅会将他们看做不同种族的朋友或者上司，而非敬仰他们——他们也没有足以让精灵敬仰的力量。所以现在若不杀一两个人祭旗，军心就收买不住。现在杀人祭旗的意见占据主流。”
　　“这人罪不至死，杀了也不容易收买军心。”加隆说，“祭旗的话我倒是有主意，你的空间里不是关着几个人么？”
　　“嗯……”
　　小百合点了点头，吐出一个烟圈，但没有显示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加隆揣摩着他的意思，觉得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为妙。他就和他一起抽烟。
　　“行了。”青江说，“小百合殿估计也没有忘掉长寿花的那件事吧？”
　　“……长寿花小姐。”
　　小百合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百合在这里爱过人，没错，是一个代号为长寿花的审神者，才十几岁，就有了强大的灵力，容颜也是清丽动人。两人的确是热烈地好过一阵，但好景不长。管理局借口‘与人外的低劣种族的审神者发生不伦之事，实乃大逆不道’而强行命令长寿花卸职结婚，嫁给管理局的官员。至于长寿花本丸的刀剑，则是被强行碎刀。但是，长寿花的本丸也是相当团结的，她那里的两个精灵——不动行光，浦岛虎彻在所有人的掩护之下逃了出来，除了这两人之外，刀帐上的所有人悉数战死。
　　幸免于难的不动行光和浦岛虎彻到达了小百合的本丸汇报情况，小百合气得硬是连吐了两次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他上台后第一时间派人抓住了当年和这件事情相关的所有人，一个都没漏，长寿花则是借着小百合的剑自尽，她即将临产。
　　这样，小百合身为付丧神的嗜血本性彻底被长寿花的惨死点燃了，他双眼赤红地切开了她的肚子，拽出还在蠕动的胎儿就是一刀。
　　“我不恨她。”小百合当时说，“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