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94、第一百九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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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一日晚上
　　膝丸摇了摇头：他没有勇气去检视什么东西。
　　“我不想再做武士了，老三。”他沉声说。
　　“不做武士又没关系，现在毕竟是佣兵的时代啊？”老□□问道。
　　“武士毕竟是不依附于另一个阶级就活不下去的特殊阶级。”莺丸说，“虽然都是用武技吃饭……嘛，佣兵的选择性还大一些，如果觉得在这里不舒服，投靠历史修改者或检非违使也可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膝丸反问。
　　“很简单的意思。”莺丸说，“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忠诚的定义会随着时间而变化，以前人们忠诚于主君，为主君而战，现代的人们多半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和权利而战。你呀，就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了，快乐地做个现代人吧。”
　　“膝丸，其实我还是不反对你去做检非违使的。”加隆说，“你去做检非违使的时候，顺便给我们弄一份他们的排班巡逻时间表来……方便我们躲开呀。”
　　“行了！”膝丸不高兴地说，“历史修改者和检非违使雇佣的是兽人……我才不乐意和那群东西同流合污，精灵是宁死也不与兽人为伴的！”
　　“唉？你们那么恨兽人啊……”加隆翻了个白眼。
　　“主公出生在远离精灵世界的地方，所以不知道精灵和兽人之间的纠纷。”老三说。
　　“说说？”
　　“兽人是聚居在精灵世界以及黑暗世界边缘的物种……”三日月慢慢讲到，“因为战乱，兽人们来到精灵世界避难，但是……原本热情好客的精灵们，没有发现兽人是不怀好意的。毕竟兽人有着自己的信仰……一种不可更迭的对于宗族，对于战乱和侵略的信仰。兽人们在精灵世界立稳脚跟之后，开始反向欺凌精灵，杀害无反抗力的精灵个体，侮辱并且压迫女性的精灵……您应该知道，并不是每一个精灵都像是剑精灵那样凶残，精灵对于异类多半是抱着友善的态度。但是长此以往，精灵和兽人之间终于爆发了战争。不过，战争结束之后，无法完全满足自己杀戮欲望，或者为了保护亲人的剑精灵纷纷以神的身份，接受人类的召唤下界，开始与被雇佣成为历史修改者的兽人残余战斗。”
　　“剑精灵很凶残？”拉达曼提斯问。
　　“必然的。”三日月温柔地对他点点头，笑着说，“如果不是有契约的话，年长的剑精灵有可能会吃掉自己不认可的主人的，有时候也会吃兽人，所以无论契约修改了多少，只有禁止吃人这一条不能改，必须不能改。不过，年轻一点的好些，您所见到的初始刀，是不会吃人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成为新任审神者的指引者——毕竟哪个学生都不想被老师兼下属吃了吧？”
　　“很正常，人类之中也有不许相食的法律。”拉达曼提斯毕竟是法官出身。
　　“是的是的，我们既然是人类的形态，入乡随俗地遵守人类的法律是很自然的事情。”
　　“那，三日月，兽人的肉好吃吗？”加隆问——毕竟人鱼有一部分血是属于精灵的，骨子里也有着凶残的因子。
　　所以他对吃生肉这一条有点好奇。
　　何况他在当海将军的时候，也没少吃过生鱼之类的野外求生应急食品。
　　三日月宗近回忆了片刻，严肃地回答道：“灵力没有什么味道，肉嘛……生吃口感像是鲸肉，膻气极重，煮来吃的话肉质又太硬，对老人家的牙齿可是考验。”
　　加隆知道三日月家老二曾经混在兽人堆里扮演了很多天的兽人，那么他的食宿问题必定是自己解决的了——历史修改者可不会那么好心地为一个没有明说投靠过来的精灵提供伙食，所以说，那时候已经入魔的老二从什么地方知道兽人的肉味的，不言自明。
　　何况，兽人的部队管理又比较混乱，自相残杀的现象比较普遍，少一两个兽人，是不会被发现的，历史修改者也不会为兽人，夜刀神之类的死活操心，少几个召唤几个。反正兽人的繁殖能力比菜粉蝶还强，号称‘八亿四千万溯行军’呢。
　　“嘛，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莺丸举起杯子，说，“喝酒吧，大家，反正我们不会再吃人了……那种日子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吧？”
　　“你不喝酒？”老三问。
　　“我？我不会喝酒，以茶代酒嘛。”
　　“没听说过。”山伏国广笑着说，“莺丸殿，你就喝一杯，权当修行吧。”
　　“修行的话你喝好了。”莺丸脸色发红地责怪道，“我酒量不好。”
　　“我替他喝。”狮子王的义气派上了用场。
　　“以茶代酒，这是雅事。”歌仙说完，从袖子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注视着月亮出神。每到节日，他的笔就忙起来了，又写和歌，又写汉诗，他的和歌比汉诗写得好。
　　膝丸还是心事重重地叹着气：“无论是作为武士……还是作为佣兵，还不如回到神域，过着不知死，不知生，不知永恒的日子呢，拼命杀敌，效忠雇主，充其量不过就是为人所用的刀剑，我们甚至还不如一个女人。”
　　“所以你有怨气。”加隆说。
　　“你又何尝不是呢？”膝丸反问道。
　　“蟹黄松仁拌饭你吃不吃？”加隆拉开了话题，“你不吃我吃啦，光忠的手艺不错……不过，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我的确是有怨气，你知道么？我的怨气曾经大到要毁了世界的程度。”
　　说着，他将一只毛蟹泡进了酱汤里：“就像这样。”
　　“后来呢？你收起你的野心了？”膝丸问。
　　“不，我在另一个方面实现着自己的野心。”加隆回答道。
　　“我和你一样，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这么想。”膝丸摇摇头，说，“锻炼武艺，打仗，侍奉主君，被人崇敬……死后被人供奉……这样想着，你看现在。毕竟早就不是我们的时代了，毕竟一千年过去了，一千年会发生很多事。”
　　“主公的确是在另一个方面实现了自己的野心。”老三冷笑着说，“就是委屈了一点。”
　　“没办法，秩序的卫道士比反叛者更嚣张，和他们斗要隐蔽一些。”加隆说。
　　膝丸不再说话，转身去和哥哥小声说着什么，他家哥哥是否听得懂，他也不在乎了。
　　“那么，现在作为既得利益者，你该怎么办？”和泉守兼定问。
　　“这个嗯……自然是暂时收敛了。”加隆笑起来，说，“等到管理局再次被蠢驴们把持，走向堕落的时候，我们就该出来让他们领略更恐怖的力量啦，毕竟，我们这里有术士，有牧师，有法师，有战士，还有帕拉丁。”
　　话是这么说，他觉得现在依然应该将重点放在与管理局的斗智斗勇方面——例如想方设法不交电费之类，毕竟他天生就是不服管教的类型。
　　“帕拉丁？”和泉守兼定蹙眉道。
　　“圣骑士的意思。”陆奥守吉行见和泉守兼定不太懂这个词，就热心地做起了翻译。
　　“谁呀。”
　　加隆笑着指指三日月宗近，“就是他呀。“
　　三日月却笑了起来，“我可做不了什么圣骑士。”
　　“你已经是了，我只想用这个词称呼你。”
　　“哈哈，随你咯。其实没有一个圣骑士可以被称为真正的圣骑士。”
　　“但是你做到了。”加隆说，“我原本以为东方人无法解释并且履行帕拉丁的精神，但是看来，骑士精神是互通的，无论你之前做过什么事情，没有获得任何人的承认，吃兽人也好，邪神也好……总之，用各种手段达到良好的效果，保护周围的同伴，消除对你而言的邪恶，这就是一个帕拉丁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