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93、第一百九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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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一日晚上
　　日本米酒虽然味道甜，但后劲很大，这种酒也不能治胃疼，加隆便在小炉子上热了半杯啤酒，还特地加了一点黑糖，这就算是相当好的胃疼药。三日月也只是喝了几口就将杯子放下了。不过他这样做，很到好处地化解了拉达曼提斯和加隆即将剑拔弩张的争吵。
　　安定就趁着醉意讲起了自己的前世：
　　“更早的事我记得不清楚，我只记得我前世住在吉原——清光，别看我，我可不是什么太夫之类身份高贵的艺妓，是最低等的‘夜莺’，晚上才能出来的那种。不过，住在吉原的女人都一样吧？得不到爱，也得不到什么真心，终其一生，就是为了温饱而出卖自己的技艺和身体……我呀，名不见经传地活着，也就那么孤孤单单地死了，住在吉原，你就别想得好死，不是病死，就是被杀。不过，现在若去净闲寺，我还能分得出哪一块地下埋着我前世的骨头呐……嘛，大哥们，你们逛过吉原没有？看见过一个长得像我的姑娘吗？”
　　“我倒是没逛过。”莺丸说。
　　“说起来……”鹤丸仔细回忆着，“好像是……”
　　“你前世是哪一年生的？“三日月问。
　　“……不知道，问这个有必要吗？“
　　老三说话了：
　　“有必要，要知道妾身来到德川家之后，一年大半时间都在精灵世界，若是在之前，妾身可能会在哪儿见过你。”
　　“假正经！”安定不高兴地说，“你们老实说吧，你们之间有谁没逛过窑子？”
　　“小僧可没逛过。”山伏国广抢先说。
　　江雪左文字合掌念了一声佛号。
　　“什么？”青江看着两个神职人员，眨巴起了眼睛，“你们真是太可惜了。”
　　“总逛窑子是成不了神刀的。”石切丸将蟹膏拌饭端出来，放到他面前，说，“你要吃的蟹膏拌饭，快吃吧，不然就冷啦。”
　　青江顿时两眼放光：“啊，这可是好东西，石切丸殿，有醋和姜吗？”
　　“有。”
　　长谷部画了个十字：“基督啊，请原谅弟兄们的过错。”
　　如果他不说这句找打的话就很完美了，坐在他旁边的蜂须贺虎彻与歌仙兼定瞅准时机，一人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国重呀，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可不好，你看连花街都逛不起的多半是赝品。”
　　“我逛得起！”长曾弥虎彻急忙说。
　　“你还真是脸大如盆呀。”蜂须贺虎彻没好气地说，“我正在教训国重，关你什么事了？”
　　长谷部立刻回答：
　　“但我没必要用逛花街的方式证明我是正品吧？只要主公认证我是正品，我就是正品了。何况，我就算是赝品，也不妨碍我信奉基督呢。”
　　“国重，名句多半来源于花街，名姬春风吊柳永可是佳话呀。”
　　“吉原可热闹了，老哥。”次郎急忙对太郎说，“哪天人家带你去逛逛。”
　　“这样……真的好吗？”太郎迟疑地问。
　　“没有什么不好的，逛吉原会让你更贴近人间呀。”
　　“不，我太高了……真的好吗？”
　　当然除了次郎之外，御神刀是没一个逛过吉原的。
　　“刀嘛，会切割就好了，逛吉原根本没有必要。”同田贯正国说。
　　“如果忽略用正直的气场掩盖囊中羞涩的事实，正国是个可爱的好男人。”日本号打了个酒嗝，不失时机地揭了同田贯的底。
　　偏巧同田贯二世也在他家老大旁边，听到这句话立刻不高兴了：“我们怎么囊中羞涩了？”
　　“可不是嘛，你一旦有了钱，就这个也来借，那个也来借，借了多半不还，到最后你还记不清借给谁过。”鹤丸国永说，“唉唉，正国，你就是心肠太好。”
　　这时候宗三左文字哀怨地冷笑起来：“我就不喜欢逛吉原……毕竟那些姑娘们，和我一样是笼中鸟呀……笼中鸟与笼中鸟，这种感觉真是太不好了。“
　　“其实，我也没逛过……”山姥切国広说，“破破烂烂的仿品……去那种地方，未免有点不够资格吧？”
　　“呸。”鹤丸国永说，“我告诉你，切国，吉原的人根本不会看你是什么，只看你是不是漂亮，是不是有钱，是不是知情知趣。”
　　“这些，仿品做不到吧……”
　　山姥切国広说着，用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脸。
　　“至少你漂亮啊。”加隆说。
　　“可是，不要说我漂亮……”山姥切国広声若蚊蝇地抗议道。
　　鸣狐的翻译官却摇着尾巴跑了过来，说，“但是山姥切君是真的又漂亮又有实力呀，实力和仿品的身份是根本没有关系的。”
　　山姥切国広抬起头来，看到鸣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喝一杯酒就一口毛豆，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鸣狐就放下酒杯和小筷子，对他点点头。
　　拉达曼提斯也上来了兴致，对加隆问：“你见识过日本女人没有？”
　　“没有。”
　　“怎么没有？我记得审神者们聚居的街区是有提供给男性审神者的花街的，有些讲义气的男审神者，不仅仅自己去，还把精灵也带去。”
　　“问题是我就没有。”加隆说：“要知道，一个日本女人，如果脱掉漂亮的长袍，卸下腰带，就只是一个皮肤发黄的，有着萝卜腿和梨子般的曲线的小生物……她们的魅力仿佛完全是由服装带来的。”
　　“在主公眼中，妾身是这样毫无吸引力的吗？”老三突然回过头诘问道。
　　“人家是这样的？”次郎也问。
　　“啊……真讨厌。”乱藤四郎也说。
　　“不不不，老三，老三……“加隆心说不妙——他忘了这里有一堆性别认知错乱的男人，“我说的是花街的女人，没有说你，好了，别脱衣服了好吗，你的腿一点也不畸形。老三，喝了酒再脱衣服会感冒的。”
　　“妾身又没像老二一样喝烧酒。”老三说。
　　膝丸手里虽然拿了一个毛蟹剥给哥哥，但他实在不敢看哥哥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自顾自地开始絮叨：
　　“兄长啊……你说我该怎么办？连你都这个样子了……如果你醒不过来，那我可真的只剩下回忆了……”
　　老三注意到了膝丸这边，就转过头——他的举止让加隆松了一口气，至少老三不再闹着脱衣服了，不过老三就算是真脱，也有足够的时间制止他，毕竟三日月家老二老三的衣服都是复杂多层的，脱了第一层，第二层可没那么容易脱。
　　老三向着膝丸走过去，山姥切国广也站起来，走过去搀着他：“小心点，老三。”
　　“小鬼别造次。”老三笑着说，“妾身还没有老得动不了。”
　　“他不是说你老。”膝丸没好气地说，“他是说你瞎。”
　　“彼此彼此，妾身眼睛是瞎的，但耳朵还算好使。”
　　老三说着，走到膝丸身边坐下了：“你没看过新闻吗？膝丸，你心明眼亮的，总比妾身的眼睛有用吧？”
　　“我哪有时间关心新闻。”膝丸嫌恶地说。
　　“那么，你现在还头疼吗？”
　　膝丸顿时愣住了：的确，现在头疼的症状已经……消失了。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仔细检视一下契约吧。”老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