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92、第一百八十九节

　　八月二十一日下午
　　拉达曼提斯来了——这几天他不忙，听他说管理局那边一团乱。小百合正带着他本丸里的精灵和其他的审神者一起逼宫，让管理局高层修改契约，订立协议，制定监管和新的条例，换人换汤带换药。当然后台控制方面，有加隆的一份功劳。
　　亚历士早就回圣域了。
　　不过现在，加隆在厨房里和烛台切光忠，笑面青江，陆奥守吉行一起忙。石切丸，太郎和山伏国广也在忙，他们忙着做晚上的点心。
　　“别看那个小百合斯文瘦弱像个中世纪的伯爵千金，打起架来和哈迪斯大人一样厉害。”拉达曼提斯不无佩服地说。
　　“那是。”加隆说，“他的来头很大。”
　　“到底什么来头？”
　　“哦，这不能说，反正他是他家主子派下来收拾时空管理局的。”
　　好吧，不说就不说。
　　停顿了片刻，拉达曼提斯看向外面：“宗近先生呢？”
　　“他去照顾髭切了。”
　　“你呢？”
　　“你那双小眼睛和漂亮脑袋果然是摆设，拉达曼提斯。”加隆带着嘲弄的语气说，“我，我当然是在剥蟹壳了，而你就睁着小眼睛左看右看，问我在做什么……难怪你只能做我的手下败将。”
　　“是啊，赢我这个徒有其表的漂亮脑袋，你也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你也就是这个水平嘛。”
　　“我当然感到高兴，因为这是全方位碾压，轻松加愉快。”
　　加隆说着，接过青江递来的蟹壳，将蟹肉挖出来。青江手巧，专门负责挖蟹黄和蟹膏，光忠就负责摆盘，据青江说做这种活的时候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
　　“晚上吃毛蟹火锅。”加隆说，“螃蟹都是后面河里的小毛蟹，在这里倒是不发愁吃东西，但是，精灵对吃不讲究。”
　　“行了，有毛蟹火锅吃。”拉达曼提斯说。
　　“要不是我提议吃火锅，大家就是将螃蟹随便煮了或炸了吃。”
　　“尝尝这个。”青江说着，将一碟淡绿色的蟹膏推了过来，“这个没有盐分。”
　　“味道有点腥。“拉达曼提斯用小筷子沾了一点尝尝，皱着眉说。
　　“那是，别忘了蟹膏是公螃蟹的什么啊。”青江得意洋洋地说。
　　“行了，我知道这是螃蟹的什么。我是想要告诉你，你没有把它煮熟。”拉达曼提斯见招拆招地说。
　　“……英国人的味觉都是这样奇怪吗？”青江转头问加隆。
　　“我不知道英国人的味觉是怎样的，反正英国司康饼是天下第一难吃的点心。”加隆说。

　　八月二十一日晚上
　　根据石切丸说，今天是月见节，于是大家就三三两两地将晚餐的小桌子，小托盘之类的摆到了走廊上。院子里支起了一张桌子，桌上摆着纤细的花草，芦苇，糯米团子之类祭神的贡品。每个人都在向神祈祷，但长谷部没有——他毕竟是信基督呐，饶是如此，他却一本正经地带着笑容祝大家月见节有个好胃口。
　　三日月瞌睡得不行，晚餐之前他在桌子前击掌，祈祷，和任何人没两样。但是祈祷完毕之后，他的嘴角却挂起了一副孩子气的嘲弄般的微笑。之后就走过来挨着加隆，头枕在对方肩膀上，一边半闭着眼睛休息，一边轻声细语地对加隆说着桌子上摆着的花草：
　　“左边第一个是胡枝子，第二个是芒草，第三个是葛，第四个是女郎花……”
　　的确，日本的多神崇拜和从中国，印度传来的虚无观念，让人糊里糊涂，在一个瞌睡的阿弟的头脑里，还要加上一点似乎和年龄有点不适合的幼稚与轻浮……很容易就变成了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
　　不，这不是幼稚，也不是轻浮。加隆确信三日月对神对人的看法可能比大部分人奇怪，但绝对不能用幼稚，轻浮或守旧之类的词语就能轻松评论这些看法。

　　八月二十一日晚上
　　“吃吧。”加隆剥了一个毛蟹给他。
　　这些毛蟹是在林子里物产丰富的小河里捕捉到的，精灵们显然很精通捉毛蟹的技巧。他们准备一个木桶，将浸满动物血的棉花放进桶里，再将桶放进水稻田，第二天，木桶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蚂蝗。之后他们再用火将蚂蝗烤香，做成引诱毛蟹的诱饵，一桶蚂蝗可以换一桶毛蟹，性价比相当高。
　　由于之前经历了一场战斗，精灵们虽然兴致很高，但也没有太过分地闹。
　　“讲个故事吧。”鹤丸喝了酒，话就多了，“我记得自己的前世……我是一只鹤，住在某个小国家，那个国家的国王非常喜欢鹤族……”
　　“我也来讲一个我前世的故事。”平野藤四郎说，“我曾经做过从织田家派到德川家的女间谍，后来被松平信康亲手杀害，灵魂便依附在了短刀上。”
　　“真稀奇，我以为你会依附在村正刀上。”陆奥守吉行说。
　　“误会，误会。”蜻蛉切立刻说，“村正可不都是坏家伙。”
　　“俺知道啊。”陆奥守吉行说，“村正可都是倒幕派的好汉，干杯。”
　　这下新选组不高兴了。
　　“同是幕府派，你就不说点什么吗？三日月大哥？“清光问。
　　三日月想了想，回答道：
　　“德川家的伙食不好，害得老朽经常半夜溜出去吃人。”
　　接着他话题一转，转到了德川家的大奥秘史方面，毫无疑问地，与隐私相关的话题总是能够引起兴奋，这下无论是倒幕派还是新选组，不少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三日月慢慢爆料，除了想要蓄意挑事的清光。
　　“算了……就知道不能理睬这个糊涂老头子。”清光意兴阑珊地说。
　　“你烦恼什么。”加隆说，“烦恼就是证明你喝得太少了。”
　　“好像你喝得不多。”清光翻个白眼，说。
　　“我必须喝得不多。”加隆说，“明天还要搞分配——小百合把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人善谋不善断，分配的工作还要我来。”
　　“换一批人上位，我们的待遇就好了么？”清光不放心地问。
　　“至少会把你们当成人。”加隆笑着说，“起码要让一些审神者不敢伸手，要让他们明白，以权谋私是会掉脑袋的。”
　　“毕竟审神者的主要工作是治愈和管理的清职，如果以权谋私，残暴不仁的话，那这个职业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和泉守兼定说。
　　“哎呀，说得真有道理。“拉达曼提斯故意奉承着，同时不怀好意地看看加隆。
　　“嘿，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欺骗神的男人竟然混得这么风生水起，换了我们，我们可没有那个能力。”
　　“行了，你就喜欢在关键时刻烂人。”加隆说。
　　这时候，三日月盖上了他的手，小声说，“对不起，吃了一点毛蟹，胃不舒服，想要喝点酒。”
　　“有酒。”
　　“不要冰的。”
　　“有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