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86、第一百八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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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九日黎明
　　几个人急忙为伤者施救，老三就在石头周围漫无目的乱转，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何况他除了听之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顺道一提，老三的耳力极好，他那听声辨人的技术连专门负责侦查敌情的短刀和肋差都学不会。
　　“怎么办？髭切大哥这边是十字切口，止不了血！”浦岛虎彻担心地嚷道。
　　“嚷什么！”老三说，“这种程度死不了的，只要不是剖腹之后出战，血流完了都没事。哼……幸好他没有把自己的肠子扔出来。”
　　“那样就没救了。”加隆说。
　　“那样也有救，不过现在，我们要一直和他们说话，让他们保持清醒才可以……自杀时候扔自己肠子的人，妾身也只知道一个。”
　　“谁？”
　　“藤原义。”老三说着，朝髭切的方向打了个手势：“京都相当有名的大盗，白天是贵族，晚上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说是劫富济贫吧，他又贪花，说是作恶多端吧，他又做了不少好事……妾身听说，他自杀之前将自己的肠子拽了出来，扔给来抓他的士兵们。”
　　“……嗯……”
　　“什么？”
　　“没什么，听你的语气，你好像认识他。”加隆说。
　　“他就是髭切的前世。”
　　“哎……”
　　“别装傻了。”老三看出加隆是想故意引他的话，“妾身觉得，您应该知道，剑精灵可以由人转生而成吧？”
　　“我当然知道，不过……还是有点……”
　　“有点什么？”
　　“新奇，要知道，我们人鱼是很少会记得前世的。”
　　加隆说着，动作娴熟地给绷带打了结。
　　“哦。”
　　伤员不可能待在马上，加隆突然想到了用五虎退的老虎送他们回去，不过山佬切国广说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馊主意：
　　“猫科动物的颈椎可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和气，老虎不是马，它跑起来，会将你的颈椎也弄伤的。”
　　“用乌龟怎样？”
　　“这真是个办法。”浦岛虎彻说，“将担架放在乌龟的背上，慢慢爬回去，反正荒野上也没有敌人，就算有敌人，我们还打不过吗？“
　　“很有气魄嘛。“老三说。
　　“会吹牛的小弟长得高。”加隆说着，特地挺了一下胸膛，以便表示他比这几个人之中最高的老三还要高八公分，“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是好话呢？还是一句不好的话？”老□□问道。

　　八月九日黎明
　　跑出去的时候虽然急切，感到危险，但是没有比回来的时候更让人感到垂头丧气的了，加隆将兄弟两人送进手入室之后，就疲惫地转身，抱住了走过来的三日月。手入室有长谷部和石切丸，药研他们在忙，他自知不能去打扰。
　　“老二。”他说，“我感觉糟透了。”
　　“确实很糟。”
　　三日月说着，双臂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肩膀，之后他慢慢地将袖子捋了起来，摘下自己的黑布手套。加隆的视线虽然有点模糊-----之前他没注意到他自己的眼泪流得一塌糊涂，绝望，无力，失意，那种什么都做不到的落寞感觉就在髭切和膝丸兄弟自杀的时候，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所幸三日月没事，本丸里的其他人也没事。
　　“主公没注意过这里吧？”三日月指着自己的手腕内侧问。
　　加隆注意到三日月的手腕上有一道纹路，之前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三日月总是用手套遮着手腕，平日穿的衣服又有很长的袖子，即便是在亲热的时候，他也刻意不让他看见。
　　“你也……”
　　后者点了点头：“啊，这个呀，卧床不起的时候，后悔在精灵世界接下这个大订单，本来想要打算血谏自杀，让主灵省点力气来着。血流了很多，但死不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审神者死了，血谏不再生效。后来更是……刀刃划上去之后，只是流很少的一点血，很快就愈合了。”
　　他轻声说着，加隆仿佛是找到了知音一样，让他倚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就想……老朽在这里有这么多的分灵，只有这一个拿回了自己本来的能力，应该感到庆幸，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有少数几个分灵能与留在精灵界的主灵建立起紧密的链接，而老朽呢，是最紧密的一个……可以说是通过了试炼最关键的部分，拥有你们所说的‘神’的力量证明了。”
　　“为什么还要证明呢？”
　　“因为要证明自己有着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能力，而保护任何东西，也只有神才做得到。”
　　“那我岂不是上了一个神？”
　　加隆微微地笑了一下：他必须转移话题，否则他必定会哭得一塌糊涂，而且，会在以后的几天之中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你都是欺骗神的战士了，上了神没什么吧？虽然……老朽不是什么强大的神。”
　　三日月说着，稍微倾起身子对着他，同样疲惫地微笑了一下。
　　“我觉得你足够强了……“
　　“但老朽不能结束与管理局的斗争……老朽的话，是不行的，太弱了。”
　　“没关系，”加隆嘶哑着声音说，“这仇我一定要报……你看看……髭切和膝丸兄弟，前世可都是历史上的名人呢。”
　　“名人也没用。”和泉守兼定皱着眉说，“你只要转生成剑精灵，你就不算人了，你也不能享受作为人的权利，即便是有个人形又有何用？他们会因为你的身体，习性，力量与人类不同而排斥你。”
　　“就是。”加隆嫌恶地说-----就这一点，他和剑精灵是有着共同语言的，“我觉得我淹得不够，还想要继续淹。”
　　“算了。”和泉守兼定兴味索然地说，“如果我们也做了类似的事情，我们和管理局有什么区别？”
　　“对头。”陆奥守吉行破天荒地没有反对和泉守兼定的话，“话说这霹雳手段菩萨心肠，到底是菩萨心肠为重，霹雳手段就是手段，会用也不上讲的。”
　　“我去跟小百合说说，管理局显然是加强手段了，让他们小心自己手下的精灵们。”加隆说着，就往他的房间里走，三日月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我也去。”和泉守兼定说，“和主灵联系最紧的分灵，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在其他本丸里的自己的。”

　　八月九日中午
　　“髭切兄弟怎样了？”
　　其他人完成了日常任务，做黑活的人也回来了，负责随机支援的加隆这才走到手入室门外，询问着已经忙了几个小时，连茶也顾不上喝一口的莺丸。
　　“还好。”莺丸说着，就端起茶壶，匆匆忙忙地倒了茶水，一口气喝下去了，烧开过的茶水连明显的颜色都没有，尽管茶壶底沉着许多叶子，“脱离危险了，现在只需要睡一阵。”
　　“噢……”加隆本想说，“也许他们不乐意醒过来”之类的话，但是觉得这话相当有乌鸦嘴之嫌，因此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