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71、第一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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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二日下午
　　“您不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人知道。”三日月说，“他选择了离开，不惜一切代价地离开----以死谏的方式劝诫审神者，我却选择了留下，面对，忍耐，尽量拖延自己在这个本丸里存在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错了。”
　　“去留肝胆两昆仑。”加隆突然说，“这是中国的一句古诗。”
　　“我们没那么崇高。”三日月将他的头按到自己胸前，说：“你可以解释为，我很固执，他很懦弱。”
　　“别这样说。我现在重新开始迷茫了……我不知道怎样应对过去留下来的伤痕。“
　　“走与杀。”三日月想了一下，回答道。
　　“走与杀？”
　　“没错，无论如何，伤痛依然存在……面对这些，你完全可以拖延，可以反思，可以逃避，可以鼓起勇气审视——但一切总会被时间席卷而去，时间会推你向前走。你所做的就是总结经验，解决可能将来会发生的类似的难题……是狡兔三窟，躲在安全的地方回避危险也好，是主动地攻击外界也好，寻求帮助也好，增长自己的力量也好，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既然你有自己的形体，生活对你而言就是披荆斩棘地抗争，保护自己和他人的过程。”
　　“可是生命无法抗争伤害，甚至是致死的伤害。”
　　“你害怕？”
　　“我现在害怕了，怕你会离开。”
　　“不会。”三日月说，“老朽现在心情很好，是不会突然离开的。”
　　“我还是不敢想象你们之前在这个本丸里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虽然你这样说……但你是如何调剂自己的呢？”
　　“主公呢？”
　　“半夜在亚特兰蒂斯的大街上飞车。”加隆回答道。
　　“老朽？老朽做不了激烈的运动，钻研四书五经就可以了。”
　　“经书能够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动动脑子。”三日月以嘲弄的语气说：“那时候你让老朽怎么办？那个时候，老朽一方面身体虚弱，一方面，由于老朽找回了自己的力量，在黑暗元素的躁动之下，想要急切地寻求人类的新鲜血肉和生命补偿自己……但老朽怎能滥杀无辜？那样的话，岂不是和前任审神者的格调一样低劣了吗？所以老朽必须找一样东西来平复躁动，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性生活，只要不造成更大的伤害就可以。”
　　“换了我，我肯定偷偷地出去杀人。”加隆说，“解气。”
　　“老朽不一样，老朽杀人，主要就是体验那种感觉——在杀人的时候，心中就像富士山的千年积雪一样，没有任何杂念，万象空明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依然是以不杀和慎杀作为基础，如果滥杀，这种感觉也就无从体验了。”
　　“听着挺可怕，老头，你杀人都上升到哲学层面了。”
　　他说着，手探进对方的衣襟里：“那现在行不行？”
　　不出意料地他看到了对方眼里期盼的色彩，然而接下来却犹豫地说：
　　“……我……可能不行……”
　　“没事，你躺着就好，出力的还不是我？”
　　“那拜托啊……”三日月眼中带笑地说，“拜托，开始做了就慢一点，直到老朽先出来为止，老朽一把年纪了，主公至少也要让老朽舒服一些吧？”
　　“那你不能忍着。”加隆亲近地咬咬对方的脖子，“我说，宝贝儿，上次你竟然没有先去，后来我才知道你会这种技巧……你是怎么忍着还不伤身的？”
　　“这需要一点控制力……等过一段时间再修行吧……现在你还小嘛，玩才是最重要的。”
　　夏天，鲤鱼开始跳水了。

　　七月二十二日晚上
　　吃了晚饭，大家准备到大房间里睡，无他，只是因为小房间里又闷又热，热到了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加隆拿着蛇皮枕头过来的时候，发现爱染国俊，长谷部，膝丸和明石国行这几个穿着轻装，手脚灵活的家伙早已经为他们各自的亲友占了地盘，短刀们也已经在大房间的角落占了位置。
　　咳，加隆不由得想起三日月曾经给他讲过的‘炸营’的典故来了。毕竟这么多剑之精灵聚一起，一个个又多少有点精神疾病。之前的审神者按照中国古代的军规训练他们，将这里变成了等级森严，管理闭塞的军营，平时全靠残暴的纪律压制，人人都不知道是否能活到明天，人人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这么多精灵齐聚到一个房间里过夜是很危险的，只要有一个人在噩梦里尖叫出声，就可以引爆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当然也不乏浑水摸鱼，趁机打击报复的奸猾之徒。
　　现在每个精灵有的拿着琴，有的拿着烟斗和烟盒，都穿着过分肥大的睡袍，袍袖非常大，显得他们既没有后背，也没有肩膀，精灵们纤细的身体被宽大的衣服包裹住，衣服飘飘荡荡，如果它们没有被腰间的宽大的丝腰带拦住，就会自己滑落下来。
　　而且，这种宽大的睡袍，分明是给年轻的姑娘们穿的。
　　长谷部和光忠是例外，他们穿着英式条纹睡衣。
　　三日月，爱染国俊和石切丸将所有人的本体佩刀都放置在了不同的地方，挂好护符，用各种各样的私人东西夹住或者压住：护肤水，面霜，眼霜，粉盒，口红（这他妈的是谁的），带小镜子的化妆盒，润唇膏，柔肤水，保湿乳，胭脂盒，卸妆水，睫毛膏（这他妈的又是谁的），传统的红色眼影，红色的指甲油（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小饰品，手串，针线包，腰带，眼镜盒（不用问了）。
　　“你们在做什么？”加隆将手上的鬼故事书放下，问三日月。
　　“啊，是防止营啸的。”石切丸首先说道，“营啸对精灵本身伤害并不大，但对本体伤害比较大，本体受伤更会引起精灵的怒火，导致营啸状况更严重。原因是……那个……声音……”
　　“兄上是在说德文的‘共振’对吧？”三日月用德语说。
　　“对对，是在说共振。”石切丸点头道，“这些小东西可以减轻共振。”
　　“哗。”加隆看着那么多瓶瓶罐罐化妆品，说：“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变态了：洗澡之后必用香水，香水必用兰蔻玫瑰，无论走到哪儿都带防晒霜。今天看到你们的夹带，才知道甘拜下风一词是如何写出来的。”
　　啊，就连本丸里最爷们的同田贯正国也有一瓶男士防晒乳液呢。
　　蜻蛉切的性别认知勉强正常，他没化妆品吧？
　　不对，那瓶红花蛇油护肤膏是他的……呃，严格地说起来，这算药，不算化妆品。
　　日本号的清爽剃须膏。
　　御手杵有一瓶润唇膏和一瓶爽肤水。
　　“主公是男子嘛，没必要用我们用的东西。”次郎说。
　　“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加隆嘀咕道。
　　大和守安定听见了，诧异地问：“主公，难道我们是男子吗？”
　　呃……
　　好吧，忽略了性别认知倒错这个毛病，他们还是相当可爱。
　　天气闷热，闷热到睡不着，营啸自然是不可能了，于是大家就连夜讲起了鬼故事和笑话。轮到加州清光的时候，他说他学了一首汉语歌，非常好听，于是他在众人的鼓掌之下唱起了荒腔走板还漏字的《月亮之上》。
　　于是，大多数人一副下巴落地的懵逼表情。
　　少数人一副被砖拍了脸的惊悚表情。
　　山姥切国广一副仿品不应该沉浸在美好氛围之中的表情。
　　长曾弥虎澈与和泉守兼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石切丸完全是被他弟弟上了的表情。
　　加隆满脸被反攻的表情。
　　三日月家老二一脸被老三上了的表情。
　　老三完全是被老二上了的表情。
　　“不以营啸为借口揍这小子一顿真是太可惜了，这么难听的歌也敢唱跑调。”大和守安定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