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70、第一百六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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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上的五月
　　“抽烟吧。”
　　光忠说着，递给萤丸一根纸烟：“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抽根烟，反正咱们都这样了，抽烟算得了什么。”
　　“好。”
　　“你可别教坏萤丸。”爱染国俊探出头----他手上也拿着一根烟，一件明显不合身的长衣穿在他身上哐里哐当的，是明石国行的衣服。他穿起来就像是一个木头架子上盖了几块布。
　　“行了，你跟谁鬼混了？”光忠问。
　　“别多心，阿萤，我告诉你。”爱染国俊说：“追和尚是没结果的，你们俩体型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何况，就算他活着，你最多只能抱一抱他。可是，早晚你会发现——插进去会更爽，可惜他不会让你插他。”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萤丸说。
　　烛台切光忠温情地笑了：“阿萤，这个本丸里，谁都失去过自己曾经真爱的人和事物……我至少了解一点。”
　　“你了解个屁。”萤丸点了烟，大大地吸了一口，说。
　　“对，从最初的不理解，到反思，再到对一切都开始麻木。只能一点点慢慢地接受我们遇人不淑的事实，暗自嗟叹，不得不痛苦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见到所爱的人。然后被愤怒充斥，开始想毁灭一切伤害过自己的东西，杀了那些凶手，无论来什么样的审神者都想杀掉，只是，你所失去的一切都不会再来，物吉贞宗不会再说话，青江的表哥不会再在远征之后给你带巧克力或金平糖回来，三日月家的老大不会再出现在书房里，老二也不会再和你猜拳分团子吃，老三的眼睛永远无法复明，鹤丸不再带着短刀们玩，阿莺不再提起大包平，而博多藤四郎也不会再拿着小本子快活地计算账目，他们都变了，甚至很多人不会再回来。“
　　“是的。”
　　萤丸低着头，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他的愤怒可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
　　“至少让审神者成为他们的血祭。”他沉声说。
　　烛台切光忠以无可反驳的低沉声音说：“那你是想要死去，因为你就算是杀了审神者，也不会得到其他的结果，你改变不了过去，也无法适应独自一人的生活。但，阿萤，我想要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内心是否能够继续承受打击——我知道这种感觉。但是——人总会从困境中走出来，尽管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也不敢完全相信任何审神者，但爱，正义，质疑与复仇是不同的事情，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毕竟，在危机面前，我们除了应对，没有其他的路，惨烈的伤痛的确会被牢固地记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寻求解脱或对应伤痛的办法。”
　　“难道躲进阴影不是办法？”萤丸反问。
　　“是办法。”
　　“那么杀掉审神者呢？”
　　“我无法亲眼看着你做这样的事情。”烛台切光忠说，“我不会不计代价地谋求和平，但我也不会做一个屠夫，你最好也不要做。”
　　“你知道么？管理局在召唤精灵之前，就会用契约给他们洗脑，要求他们顺从主人。”萤丸说，“而你们却愚蠢地以为这是我们精灵与生俱来的天性。”
　　“我知道。”光忠回答，“但我们的天性之中的确有着亲近主人的因素----物品的付丧神都有这个因素。契约只是更加强化了这种因素，让我们逆来顺受而已。”
　　“当我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我就不想顺从任何审神者了。”萤丸又吸了一口烟，说，“我不喜欢任何人，不想和他们在一起。”
　　光忠便欣慰地笑了一下：
　　“我想伽罗会很开心的，他终于有同伴了。”

　　七月二十二日下午
　　总算平安无事了。
　　加隆从开启的纸门望过去——江雪正抱着宗三左文字在树荫下慢慢地走，小夜左文字在柿子树上打盹，现在柿子果已经长得很大，像是一个一个青色的鹅卵石。
　　他踮着脚尖走回房间，看到三日月已经睡着了，按照他午睡的习惯，趴在席子上，夏天特有的热气和金黄的光线穿过整间屋子，奇怪，他还是穿着那件青蓝色的外衣，外衣里又有一件毛衣，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精灵的体表温度比人类要凉，极少出汗而且热感很弱，何况三日月有点怕冷——在夏秋两季尤为如此。
　　他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永远可以供他玩的大玩偶，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天，将他轻轻地从席子上抱起来，搂在怀里，三日月也没醒，加隆疑心他不是熟睡而是在昏睡，毕竟这段时间非常忙——打发走了奈亚拉托提普，就是管理局的检查，检查结束，艾俄罗斯或拉达曼提斯总是会来提供一些情报，高天原小百合这些天神出鬼没地发展下线，有时候也叫他们帮忙刺杀一两个重要人物。
　　不，问题不在于此。
　　他知道萤丸为什么这样恨他：萤丸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青江的表哥，现在那个男孩已经不在这个本丸了。这件事谁都没有说，青江都没有说过，当然，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是第十九个青江，记忆过于淡薄了。
　　加隆曾经向三日月打听过那个男孩的事情，但是三日月依然没说。最后还是和泉守兼定揭露了这个事情：
　　“萤丸喜欢的那个男人，青江的表哥，是啊……我不确定他是否喜欢萤丸，不过我肯定萤丸是喜欢他的，只是……前任审神者不喜欢那个男人，毕竟前任审神者讨厌佛教徒，认为他们没有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勇气。有一次三日月家老二和他一起出战大阪城，他受伤了，没有找到前任审神者要的资源。前任审神者说：号令不明，实施不行，就是队长的过错。这样，前任审神者就把他的头发拴在了小云雀的尾巴上，刺了小云雀一下，小云雀受了惊，在荒原上疯跑……活活地把他拖得碎刀了，一点残渣都没留下来，他的身体可是很强韧的，就这么死了……你别这么看我，三日月家老二也没幸免，前任审神者可能存心让老二死，将绳子系在了老二的脖子上，又将绳子拴在了望月身上，老二虽然身体不好，但腕力比青江的表哥强，又会龟息术，全凭挣脱了捆手的绳子之后，用龟息术闭了气，双手抓住绳子，不停地指挥望月跑慢些，才保住一条命。其实青江的表哥还有十几把备份的白刀，但是这些备份在前任审神者死后，就消失了。”
　　回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心里紧张了起来，因此小声喊道：“宗近，宗近。”
　　“主公？有什么吩咐？”
　　三日月立刻睁开眼睛，眼神明亮得完全不像刚刚熟睡过去的人。
　　“没什么，你睡吧。”
　　原来之前的昏睡是假的。
　　加隆松了口气，让他躺回去，从壁柜里翻出药片吃了，之后又回来抱起他，对方完全像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精致玩偶一样，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双眼紧闭任他抱着，头自然地垂下的时候更像关节玩偶了。
　　“我问你，你想不想做？不过，你肯定会答应的，即便是你身体不舒服，你也不拒绝我的要求，即便你心情不好，也不会拒绝。也许你是把这种事看做找乐子的唯一方式，也许你只是单纯地顺从我……你可能在恐惧吧？你和我一样害怕受到更大的伤害，宗近，你和我一样，现在已经无法享受爱情了，我怎么办？我同样害怕被外界伤害——迟早会发生我无法应对的伤害，无论我多强，我也无法抗拒。我们怎样才能互相让对方从这种困境之中解脱？“
　　良久，他才听到三日月的声音：
　　“和泉守兼定把青江表哥的事情告诉主公了？”
　　“呃……”加隆张口结舌：“告……告诉了……”
　　“您应当感到庆幸，信奉佛教的人，走火入魔起来也是相当恐怖的，离开这个地方，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宗近……”
　　加隆突然抱住他，在他斥责自己之前，手伸到对方柔软的头发里，闻着他脖颈间淡淡的铁腥味，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