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7、第十五节

　　15
　　一月二十五日上午
　　“早安，吉行君，还有新就任的审神者大人。”白衣男子以恭敬的态度，微微弯腰行礼，话语却是老人的风格。加隆虽然不甘愿，但还是回了礼：“早安，初次见面请多照顾。”
　　“老夫鹤丸国永，因为生于平安时代，所以侍奉过许多主人。嘛，就是说我很受欢迎的意思，只不过呢……咳，算啦，多多指教。”
　　此刻雾气消散，第一道金黄的阳光跃出湖面，森林多了温暖的烟火气息。与此同时，加隆却觉得这个叫做鹤丸国永的男人格外地令人中意。
　　玲珑悬挺的鼻梁虽然薄弱，但下方的嘴唇线条异常柔和，因而相得益彰。蜂蜜般的眼睛轮廓周正清爽，不翘起也不垂下，两眼间距比较远，因而显得宽容，细密的短眉微微下弯。颧骨也不算大，给人一种肌肉薄弱的感觉。
　　算不上是壮汉，但出人意料地英俊。
　　“清早在林间野炊真是惬意。”鹤丸看向燃烧的篝火，笑着说。

　　加隆皱了一下眉头：“还不是三日月宗近那家伙，天不亮就把人喊起来背书！”
　　鹤丸国永淘气地笑起来：
　　“是的是的，无论是审判精灵还是服侍魔鬼。按照教条拼命学习，一辈子没有尝过自由自在的味道，或者从原本的自由自在转为按部就班，也是无趣的很。可否给老夫一碗泡饭？老夫教给你整蛊三日月宗近那家伙的办法，权当谢礼。老夫心诚，所以先白给你一个情报：那家伙不是DT，绝对不是。”
　　废话。
　　“吉行，你说呢？”加隆偏过头，问拿起红薯准备吹吹打打地吃的青年。
　　“俺啊，没意见，俺可是敬老的。”
　　吉行毫不介意，对着黑乎乎的烤红薯扑哧一吹，几个人的脸上就多了火灰。而鹤丸也是不介意的样子。
　　“那么，要是没吃早饭，那就一起吧，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份量却和圣域的杂兵伙食是一样的-------能撑死一匹马。”
　　加隆说着，就将自己手里刚做好的那碗茶泡饭给他，鹤丸不和他客气，端起来就喝，喝完泡饭又去撕烤鱼腹侧焦黄松脆的鱼皮，显然他很懂得吃：“那鱼能否再给老夫一点？”
　　“没问题，需要的话，我再去抓一条，还有饭团和梅干。”
　　“那好极了。”
　　有了鹤丸的加入，三个人将带来的东西一扫而光，地上只剩下鱼骨，红薯皮和梅子核，加隆将垃圾扔到火里烧掉，灭了火，灰烬埋了起来-----这些事情他做得驾轻就熟。
　　“多谢招待，实在是太好吃了。”鹤丸满足地呼了口气。
　　“总是这样吃的吗？”加隆钦佩地问。
　　“不，不是，不过啊，自从第三任主人上任以来，老夫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了，他不让吾等吃饭，只让吾等吃药。”
　　两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仅仅是鹤丸国永刚才狼吞虎咽的吃相令人震惊。
　　“难怪，看上去这么瘦。”加隆说。
　　“噢，天生如此，吃多少都胖不起来。对，听好啦，三日月那家伙每天晚上都抽烟，是吧？”
　　“没错。”
　　“他可不是一直就这么爱抽烟的，不过啊，你在他的烟丝里加点胡椒面，保证呛哑了他那老嗓子，至少一天之内他不会逼着你背书。”
　　加隆一下乐了：
　　“我想……这没用。就算我讨厌背书，你知道吗？前天，他罚我抄东西，我只是写错了一句话，就得像小学生一样，抄五遍文章！我就在他后背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死过人的老房子待租，二十日元一个月’。”
　　“结果呢？”
　　“结果三日月大哥把纸条揭了下来。”陆奥守吉行揭短道。
　　“哈，我也讨厌背书和抄书。“鹤丸展颜一笑：“更讨厌一切按部就班，半点活力没有的事情。唔，你挨着三日月宗近可不好啊，还是去审神者的房间里睡吧？”
　　“我讨厌那个房间。”加隆如实回答。
　　双子座战士的技能除了物理破坏之外，精神方面的技能也是必修课。因为精神力的强化，加隆能感知到那间房屋里充满了哀怨和冰冷的冲突。
　　所以他始终不敢住在前任审神者的房间里。

　　“那你就要小心三日月。”鹤丸原本轻松的语气转为了慎重：“他和别人不一样……听说他在本体被打造出来的第二天，就能成为人形，而别人都是经过了九十九年的力量积蓄。”
　　“毕竟他在你们那里是天下五剑之一。”
　　“他可不是一开始就成为天下五剑的……总之你要小心，行事不要触犯他的底线。”
　　那不可名状，难以形容的新月浮现的天下五剑之一，他的灵魂到底有如何阴沉恐怖的来头和印记呢？
　　加隆很乐意探究这件事，因为世界本来就是非理想化的。
　　又聊了一会儿，就这样说定了，鹤丸国永就成了加隆的中介人，负责与其他的刀剑沟通联系。其实这个本丸也没有什么大事可以沟通联系，除了误解。
　　不得不说，鹤丸虽然喜欢恶作剧，但在中介人的工作方面，他做得不错。

　　一月三十日上午时空管理局的查账日
　　两人共同打开锁着迷迷糊糊的狐之助的空间，加隆命令鬼脸狐狸发一个一切正常的讯息给时空管理局。当然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混杂在所有的一切正常的讯息之中就可以。
　　检查讯息，发送完毕，之后，三日月宗近又加入到了出阵的队伍里，今天负责出阵的人是鹤丸国永，队伍里的成员有压切长谷部，笑面青江，日本号，还有一个叫做御手杵的高个棕发青年----和艾俄罗斯一样，能够给人相当亲切的感觉。
　　加隆挨个检查了一遍他们的护符，在他们从大门附近的传送阵离开之后，还是不太甘心地望着竹子拼合的大门。
　　他倒也想要上阵去揍那些恶心的orcs和蛇类的亡灵，当然压切长谷部是反对的，他不建议伤还没好的加隆去揍什么人。
　　因此加隆只好待在本丸里，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在论坛上聊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同僚们和其他本丸的刀剑的抱怨，他大大地打个哈欠：
　　“啊，还是去做三日月老头最恶心的东西好了。”
　　红纸，普通的红纸裁成方形。红纸中心用墨水画一个圆形，圆形之中，左一道，右一道，上一道，下一道，歪歪扭扭地画一个五芒星，五芒星中间画一个瞳孔竖立的眼睛。以小宇宙激活符咒……恩，大功告成。
　　一个完美的旧印做好了。
　　这东西对Orcs和亡灵的作用未知，不过能把本丸里的几个强大的剑之精灵（包括三日月）恶心得绕着路走。他们见了它，就像是人踩了狗屎一样。
　　不过加隆也知道分寸：不能把他们逼急。毕竟被逼急了照样动刀子把旧印砍坏，大不了之后用冷却材洗洗刀而已。
　　因为这已经是被老头动手砍坏的第三个旧印了。
　　加隆做好旧印，将它拴在门口。本来今天应该负责修整田地的和泉守兼定顶着一头乱发过来了，笑眯眯地站在门外行礼：“主上，您这里有没有镜子？“
　　“有。”
　　“梳子呢？“
　　“拿去吧伙计，你怎么这么狼狈？”
　　反正梳子镜子都不是自己的，扔掉也不心疼。
　　“和蜂须贺虎澈打了一架。”
　　“为什么？”
　　“一些私事而已，属下自己能够解决，不必挂怀。”
　　其实加隆也清楚-----从鹤丸国永那里得知-----在前任主人消失当日，一同消失的还有被前任主人折磨得精神崩溃的小狐丸，以及明明好端端的长曾弥虎澈。
　　和泉守兼定和长曾弥虎彻是一伙儿的，而蜂须贺虎澈不喜欢长曾弥虎彻。他们必定是为这种事情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