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6、第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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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二十五日黎明
　　“……鱼鳞阵即布阵学的典籍中，所记载的鱼形阵，属于A字战阵，是左右两翼向后，中央战力前进的阵型。与V字战阵相似，鱼鳞战阵冲击作用强大，适合破坏比较强大的敌阵。但也应该看到，在速度和攻击力提升的同时，防御力也会大大下降……啪！”
　　“唉！”
　　加隆猛然从瞌睡中清醒过来，手背已经结结实实地吃了三日月宗近的军扇，红肿宽敞的一道痕迹落在了白净的手背上。
　　“主上，老朽刚才说了什么？”三日月收回扇子，温和地微笑着问。
　　“你刚才给了我一扇子。”
　　加隆说着，伸手给他看。
　　“若不是老朽给了主上一扇子，主上只怕会一直睡到傍晚啊。”
　　“有这打算。”
　　“哈哈，主上之前一直做旁人堂前使唤的人，现在真的管理起一个本丸，怕是还不习惯。”
　　“虽然我之前就是海皇的手下，可是实际的地位也相当于你们那里的摄政关白好不好？”
　　“是，是，主上呐，老朽多话了。但是，老朽要问一个多余的问题：敌方的阵型如果是鱼鳞阵的话，我方选择什么样的阵法相对不利呢？”
　　这个问题绕的弯比较多，一般刚刚瞌睡醒来的人，多半会被炸蒙了而回答一个错误的答案。但是加隆毕竟天赋异禀-----十五岁就敢骗海皇的家伙，难道还不是天赋异禀，反应机敏？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再问一遍。”
　　三日月便又问了一遍。
　　“是V字，V字鹤翼阵型对鱼鳞阵型相对不利。”加隆立刻回答道。
　　“那么如果在我方全员中伤的状况下强行军，遇到了敌方的横队阵，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做法？”
　　对于这个问题，加隆回答得非常干脆：
　　“全员受伤的话立即转身跑路才是最恰当的做法。”
　　“之前没必要强行军？”
　　“没必要。”
　　“如果有人告诉你，强行军到敌方大营，可以获得召唤稀有剑之精灵的‘钥匙’呢？”
　　“钥匙？啊，是你们的本体佩刀吧？”
　　“是的。”
　　加隆考虑了一会儿，回答道：“实话说，我也是很想要稀有度很高的精灵加入我们。但是……如果我不珍惜身边的人的话，恐怕我会重蹈覆辙------之前的朋友，下属，同僚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却没有能力救他们，到头来我手中掌握的一切，都随着他们与我的分离而消失。我不想在同一条臭水沟里摔倒两次，所以我不会强行军。”
　　“如果说不强行军就无法完成任务呢？”
　　“上面交代的任务嘛……”
　　一想到这个，加隆的腻烦之情就摆在了脸上：“我能找理由偷懒么？”

　　三日月宗近便微微一笑：“能，偷懒与否，是您的自由。这个本丸比较偏僻，想必，没人追到门口催促。不过，主上啊，所谓思而不学则殆……您还是将所有的基础知识熟记下来为好。”
　　（反正审神就算和明石一样懒，整天不做日课也不会被封号，灵感是来源于这一点）
　　“Stop，我承认，先生，恐怕，您吃过的书蠹比我吃过的大麦还多，现在您请捡回您在战场上漫不经心的能力-----把我当成屁放掉吧。”
　　当然这个每天要提前早起一小时穿衣服，否则就将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贵族老头，恐怕从来没有吃过蠹虫。
　　加隆说完，捡起自己的外衣，就转身走，之前三日月把他的长裤缝坏了，针路直磨大腿，不过至少是能穿。（老头肯给初来乍到的你缝裤子你就该跪谢了）
　　“主上知道书蠹是什么味道的吗？”三日月在他背后问。
　　他一回头，对方笑得高深莫名：“是陈年松油味的……”
　　加隆做了个十足恶心的表情：“呕！我去找吃的了。”
　　“也好，也好，老朽也是时候喝杯早茶啦，当然，茶点不是书蠹，嗯，不是书蠹……”

　　一月二十五日清早
　　本丸处在偏僻的地带，好处是没人管，坏处也是没人管，审神者若在本丸里挂点，消息还不一定能立刻传到时空管理局-----上一任审神者不明不白地失踪的消息，也是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时空管理局查账，才被得知。
　　加隆认为，其实时空管理局密切关注的是那些距离管理局近和在中心区域居住的审神者，至于这个好比荒草天涯尽头的地方，审神者是生是死，和刀剑们相处得怎样，他们大概是不太关心的，弄来一只狐之助作为监视就不再管了-----审神者出了异常，大不了派更加强力的审神者和精灵过去，把全本丸的剑之精灵强制碎刀嘛。
　　但是你还得万事小心，既不能得罪剑之精灵，也不能得罪时空管理局，时空管理局是找碴碎你的刀，剑之精灵则是无时无刻地给你找碴穿小鞋。
　　因此这里给人的感觉是相当的不可名状，时而严苛时而宽松。
　　距离发电机事件和陆奥守吉行被猥亵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加隆开始考虑要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和其他精灵沟通的中间人。

　　当然，这个人不能是陆奥守吉行----他的力量评价比较低，恐怕会激起其他精灵的施虐欲。这个人必须熟悉本丸的剑之精灵，力量不能太弱也不能过强，住得地方和自己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小。
　　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不是死死地黏着一个人，而且还要有有勇有谋，胆要肥到敢砍查理一世脑袋的刽子手的程度。
　　还要有出色的沟通和表达能力。
　　一想到这个，加隆便觉得背后有种奇怪的目光在注视着，他回过头去却一个人也没有。

　　陆奥守吉行正在厨房的煤气炉边猫着腰搞他的早饭，离开了絮絮叨叨地教书的三日月，加隆十分惬意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喂！你在做啥？”
　　陆奥守吉行回过头，龇着牙笑起来：“俺呐，过早想烤几个红薯来，这的煤炉不好，烤来烤去，里头是生的，外头呢，已经焦了。”
　　“那走，去森林里烤。”
　　“带上盐，可能会有口福吃到野味呢。”

　　一月二十五日清早
　　冬天的森林，晨星尚未完全消隐，风从天空吹来。河岸雾气奔腾，无论是沙滩、河水还是树林，都笼罩在一片暗淡的银灰之中。严霜打过的草木散发着冰凉的甜，有种说不出来的抑郁苍冷的味道。
　　加隆和陆奥守吉行来到湖边，一切都冷漠，严峻，冰冷，只有湖水上空的雾气盘绕蒸腾。他划出一个空地，收罗了一大堆叶子。
　　“这样就行，我去抓鱼。”加隆说：“整天吃素，昨天晚上我的嘴里飞出麻雀来了。”
　　条例里也没有规定审神者必须吃日本料理不可。
　　“去吧去吧，俺给你放哨。”吉行说。
　　湖里有一种很大的鱼，和底格里斯鱼是同一品种，加隆并不清楚这个和地球不同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鱼，不过，偏偏有了。
　　烤鱼，烤红薯，烧茶，准备做茶泡饭，眼看早餐有望的时候，吉行突然指向了湖面：“唉——！”
　　正在专心烧茶的加隆抬起了头。
　　他疑心自己是在幻觉之中，看到了向亚瑟王赠剑的湖中仙子。事实上没有看错，一个留着利落半透明短发的人形在迷雾缭绕之下，步伐轻盈地踩着水面，悠闲地向着他们走过来。
　　纯白，透明，轻快。如果说三日月是月亮的武士，那这个人就给人一种玻璃丝武士的感觉。宽大的素色衣袖随着空气的流动而微微扬起，款款下落。除了灰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靴，几条浅金色的锁链装饰和蜜色的眼睛之外，其余全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