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54、第一百五十一节

　　151
　　七月七日下午
　　“哎呀哎呀，真是麻烦，解开契约之后，就以原来的样子出现好了，不过这个样子，喝起茶来就没味道了啊……”
　　这个声音像是莺丸，但是出现的却不是莺丸，而是无数聚集着的会发光的透明彩球，和肥皂泡沫差不多。
　　哦，莺丸毕竟是犹格·索托斯的公子，长相和其父是一模一样的，就是规模小一点。
　　笑面青江也和变了身的莺丸一起出现，他倒是和常人差不多，只不过脸是绿色的，衣服纯白，笑容异常僵硬。
　　青江的刀在手里拿着，莺丸的刀在他前面漂浮着。两人和刀面一样夺目。大有‘死之前也要把你乱刀分尸’的亡命徒的架势。
　　御手杵也放下了做装备的活，提着扎枪笑着堵在了门口。
　　“唉，莺丸前辈，请别顾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三日月对他们点了点头，笑着说，“哎呀，真是太失礼了。”
　　艾俄罗斯心平气和地转向加隆，说：“何必呢，加隆，你哥哥关心你……就像以前一样。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发烧，他守了你三天三夜的事情吗？”
　　“一码归一码。”加隆说，“既然现在他表示和我们敌对，我们自然也要将他当成敌人看。”
　　“哦不，加隆，你还是别和他起冲突的好。”艾俄罗斯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他口干舌燥，全身发热，暗自诅咒撒加的不识时务，以及更加倒霉的时运，“有件事要告诉你，加隆，我想你肯定不会因为它感到高兴-----奈姬裂了。”
　　奈姬就是雅典娜手中的胜利女神权杖。
　　“怎么裂的？”加隆故作关心地问。
　　“前天傍晚，小姐将它拿出来维护的时候，发现它裂了一道十分恐怖的口子，一直延伸到作为装饰的翅膀。”
　　“重伤啊。”三日月以老年人独有的，经验丰富的语气开口道，“老头子敢打赌，只要有人再狠狠地砍它一下，它就碎啦，天气干燥，这不奇怪。”
　　“老头子。”加隆哈哈笑道，“你以为奈姬是什么，那可是雅典娜的胜利女神，不是到了旱季就裂纹的黄泥啊，话说回来——”
　　他瞥了艾俄罗斯一眼：“撒加现在可真是水深火热，他不仅仅面临圣域的丑闻问题，还正面临我的一百多个长辈的问题，他们是非常关心晚辈的人生大事的。艾俄罗斯，你要不赶快行动的话，撒加可就和别人结婚了。”
　　“不不，我是说奈姬裂纹的事情。”
　　“唉，我们从小就学这个：万物由原子组成，而原子又处于不断运动的状态之中，所以奈姬裂了纹不是很正常吗？对物质而言这是不奇怪的。”
　　“什么东西没有坏的时候嘛。”三日月也轻松地说。
　　“若是奈姬裂了纹还好说。”艾俄罗斯蹙眉道，“不仅仅是奈姬，连雅典娜的圣衣，圣斗士们的圣衣，都裂了，教皇厅也出现了裂纹，浴池漏了底，我们洗个澡都得跑到海上。”
　　“连奈姬都裂了纹，你们的圣衣不裂纹才怪，不是有小穆吗？小穆忙不过来，史昂前辈也能帮忙吧？”
　　加隆真想大笑一通，但三日月严肃而关注的神情在提醒着他：现在可他妈的不是笑的时候。不过他已经在心里对这及时添乱的仁兄表示由衷的感谢了：来得太他妈及时了！
　　“不。”艾俄罗斯有些虚弱地说：“我们放了血，可是圣衣的裂痕依然没有消失，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外还有一件事……”
　　他慢慢地说出了那件事：雅典娜，也就是城户纱织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十几个青色的火柱立在圣域，它们的声音十分可怕，单调，无秩序，不会像正常的火焰那样能够照出物体的阴影，尽管它们猛烈地燃烧，但不会发出温暖的光芒，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赋予其中的沉沉死气。
　　“阿撒托斯。”三日月突然说出的这个词，将两人的注意力转向了他。
　　但年龄已经千岁有余的精灵巫师不顾两人或好奇或震惊的目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阿撒托斯，是盲目，随机与无秩序的集结，它的力量，可以让时间倒流，山河破碎，原子损坏，海水升空，总之，一切违反物理定律的现象，在它降临之时都会出现……虽然我不了解阿撒托斯是怎样出现的，但它的出现绝对来者不善！而且它从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至于雅典娜每晚梦到的青色火柱，就是阿撒托斯的跟从者-----卓越之青炎。它的出现，证明阿撒托斯很有可能被圣域的小宇宙吸引过来！”
　　“那我们怎么办？”艾俄罗斯蹙眉道。
　　“也许……啊，主公，艾俄罗斯大人，万分抱歉，真是失礼了……老朽要去将暖炉取来，上了年纪，什么毛病就纷至沓来。老朽这把没用的老骨头，可受不了寒气侵袭。”
　　三日月仿佛是在吊他们胃口，一边咳嗽着，一边站起身，拖拖拉拉地向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没事，艾俄罗斯，他自认是个没用的老头，其实他只是心理年龄大了点儿，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没用——你也知道东方的孩子是以谦虚谨慎出名的。事实上他不仅仅是个战士，还懂得拉丁文，哲学书上的句子，还会魔法。”加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还会重铸。”
　　“重铸？”
　　“是的，很重要的修复技能。”
　　加隆心里开心，嘴上却说：“可能他有办法修复你们的圣衣。”
　　这时候，三日月终于慢吞吞地拿了暖手炉过来，将它捂在手里。哦，我们可千万不要忘了这是夏天。
　　因此，过了不一会儿，艾俄罗斯就因为骤然逼近的热源而汗流浃背了，偏偏三日月还不紧不慢地拨着火，以便让炉子燃烧得旺一些。
　　无论如何，主动权是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加隆在心里这样念叨着，只是有点不太光彩，现在也不能说出三日月可以用阿撒托斯的部分力量的事实。
　　“三日月宗近先生。”艾俄罗斯突然说：“您有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吗？”
　　“哦，当然。”三日月回答，“虽然谁也拦不住阿撒托斯的力量……毕竟它来去与否都是随机事件，但老朽可以帮各位进行重铸和修补的工作。”
　　风神扛不住热，艾俄罗斯只能让空气流动成热风，室温的升高让他昏昏沉沉，又急躁又开始犯糊涂，偏偏三日月还一股劲儿地拨火：
　　“老朽的确是通晓修复和重铸的技能，看在同为正义的立场上，老朽乐意为诸位帮忙。”
　　“宗近，心肠别太好。”加隆趁机扇起了阴风：“撒加说要刀解你，你也不计前嫌？”
　　“忠恕违道不远啊……”三日月像是一只老得不像样的老鼠那样慢悠悠地低头拨着火，“何况老朽也想因此向艾俄罗斯大人求情……老朽和老朽同僚的身家性命，就都依靠大人了！“
　　“包在我身上。”
　　艾俄罗斯答应了三日月看起来未免有些可怜的要求。
　　七月十二日下午
　　说起来圣域方面还是不怎么放心，因此史昂亲自在七月八日的下午，将圣衣和胜利女神送了过来，当务之急是修好圣衣，至于退治阿撒托斯的事情，那就要等圣衣被修复完毕了。
　　不过，阿撒托斯会自动离开的……只要加隆本丸里的精灵没有面临危险的话。
　　经过几天的修理，圣衣和胜利女神终于被修好了。
　　目送史昂从传送门中离开的背影，三日月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打开军扇，掩着嘴。这时候，加隆凑过来，不怀好意地问：“宗近，你给圣衣下了什么啊？”
　　“啊，还请主上宽恕老朽的不敬。”
　　三日月说着，后退几步，深深地鞠躬。
　　“我很高兴。”
　　加隆说着，冷不防地去亲吻精灵冰冷的嘴唇，他倒是想诈三日月说出实话，单看对方的架势，知道他是不说的。
　　其实三日月也没下什么恶咒，只是下了封口咒与遗忘咒而已。这样，撒加他们会逐渐遗忘加隆本丸里的小辫子，而想起来又不能汇报。
　　“现在圣域应该不会被阿撒托斯骚扰了吧？我们可以着眼于别的地方……”
　　加隆想的是另外的事情：他要打通关节，尽量使得自己本丸里的精灵受到的监视少一点，这并不难办，有时候一点钱，一个便利或工作职位就能让某人松口。加隆虽然没钱，但人脉颇广，他可以利用人脉，与某些人交换他想要的便利，不过，若遇上某些死硬分子……
　　他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