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40、第一百三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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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六日傍晚
　　“你教的？”拉达曼提斯转头问加隆。
　　“我早就想这么做。”加隆的脸皮也不算薄。
　　“什么样的家长带出来什么样的孩子。”
　　“过奖过奖，我家至少有孩子。”
　　“看见你家孩子这样，我觉得还是当一辈子单身贵族比较好。”
　　“你可真得永远当下去，别和别人生出眉毛分不开的小智障来拉低她的基因水平。”
　　“小智障总比小色狼好，至少不会说美式英语。”
　　这个时候，一期一振走了过来，笑里藏刀地说：“乱，我们不要打扰主公和这位大人了。”
　　“好的，哥哥。”
　　乱藤四郎做了个鬼脸，跑到旁边去了。
　　两人好不尴尬。
　　拉达曼提斯是将这几天管理局发生的趣事告诉他们的，十五号下了一场雷暴雨，结果十五号过后，管理局的小官员们就病倒了几个，特种事件处理科的也病倒了几个。现在他们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哼哼唧唧，肚子作痛，几乎泻成瘪螺蛳。
　　“他们怀疑你下毒，可是又检验不出毒性成分。”拉达曼提斯说。
　　“得，我都说过，我们这里的水不干净，吃了凉水泡饭容易闹肚子。”加隆表示这件事和他无关，要怪就去怪他们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我们打了水，又要晒，又要烧，就这个还避免不了可恶的杆菌，他们怎么能避免？拉达，别向我说酒，现在可没那种酒了，就是有酒，也治不了他们。”
　　“冷气早就钻到他们的肚子里了。”鹤丸笑着补充道。
　　“是杆菌。”加隆特意说。
　　“我和艾俄罗斯都没事，多亏了你的酒。”拉达曼提斯幸灾乐祸地说。
　　“所以说以后少吃凉水泡饭。”加隆告诫道。
　　加隆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十五号的雷暴雨，早在树屋里就知道了。现在还在下雨，虽说现在不雷也不暴，细雨连绵，但水已经从门口附近的鱼塘里溢了出来。陆奥守吉行，长曾弥虎彻，光忠，狮子王，山伏国广和日本号这几个壮劳力正趁着雨势不大，带着乐意干活的打刀和肋差们加宽排水沟。日本号还颇有兴致地挖几铲土就拿下小酒壶灌上一口酒。
　　石切丸在旁边拿着祈祷用的东西------一根长长的木杆，尽头扎上一大捧棉纸，这样看上去像是个卖棉纸的小贩。三日月就在他身边，神色严肃地拿着扇子，将绘有太阳的一面朝向外，念念有词的同时，左手持刀，刀刃上串了一大串黄纸写的符咒，苦力们挖几铲土，他就在排水沟旁边的地面甩一下刀，将一张符咒干脆利落地拍到地上。
　　莺丸站在旁边负责指挥，苦力们往哪个方向挖，挖几铲子，用多大力，都得听他的。
　　三日月用的那些符咒可能是用白磷混合酒精，颜料等东西写的，拍在地面上之后，过几分钟，它们失去灵力的保护，就自动地燃烧起来。
　　“我是不是该阻止这几个大神棍？”加隆心想：“告诉他们最好不要装出一副勤勤恳恳地在干活的样子？”
　　但是看着石切丸严肃的脸色，就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动工对他们而言有着古怪或者不太吉利的含义。为了避免这些精灵小小的自尊心被破坏，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拉达曼提斯倒是看得异常入迷，这些来自东方的巫术和祈祷术，仿佛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不愧是从出产哈利波特系列小说的国家出身的。不过他那十分热络的，总是跟着三日月转来转去的目光，却让加隆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酸味：
　　“我说，拉达曼提斯。”
　　“什么？”
　　“不要总盯着神棍们看好吗？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问题堪称绝妙，如果拉达曼提斯回答‘没什么好看的’，加隆肯定会不高兴，如果回答‘你家的小猫很好看’，得，其心可株连九族。

　　六月十六日傍晚
　　长夏如金，虽然有雨，但是空气显得清凉许多。吃晚饭的时候刚好雨停了，尽管东边还覆盖着厚厚的浓黑的云层，但越往西边云层颜色越淡，直至最西边则是清澈澄明的地平线，夕阳的金光从灰白云层破开的湛蓝裂口之中斜斜地照下来。
　　为了欣赏雨后的美景，精灵们将纸窗悉数拉开，加隆又在饭厅房间的四角喷了一些驱虫剂，这可不怎么好-----满屋都充斥着劣质化妆品和汽油混合起来的味道，不过总比成群蚊子苍蝇之类的烦人小虫飞进飞出强多了。
　　晚饭还是安排得极为奇特的，闹着玩似的饭菜，由于要招待客人，所以精灵们还特意摆了酒菜在饭厅里：
　　一盏切细的河蚌肉，一盏红得半透明的嵌肉腌虾，浇了酱油，放上姜末和紫苏叶的豆腐片，腌萝卜，盐水煮毛豆，糖腌辣椒，盐腌的鱼内脏，除了醋之外什么调料都不放的白菜丝，还有米酒。米饭的调料是又酸又咸的梅子汁------在日本，人们将它看做解酒的良药。
　　拉达曼提斯趁着酒力，无视加隆将他星爆成碎米花的眼光，直截了当地向三日月表达了他要学‘东方巫术‘的想法。
　　加隆觉得三日月肯定会教他的-----与大部分西方男人都有隐秘的‘东方娃娃嗜好’一样，东方人也喜欢收西洋徒弟满足自己的自尊心。只是……
　　他忐忑地想着：要小心啊，三日月，要小心，我可是确定拉达曼提斯的性取向的。希望你知道答应之后会有什么潜在危险。
　　出他意料的是，三日月并没有立刻答应拉达曼提斯学习东方巫术的要求：
　　“阴阳术的学习要求很严格，毕竟，学会力量的控制方法，比学会使力艰难许多……还有，尽管日本的阴阳术与英国的德鲁伊法术，以及学院派巫术在基本层面相差不大，但细化在力量的运用方法层面，会出现相当大的差别……阴阳术注重文字与哲学，德鲁伊法术注重舞蹈和自然沟通，学院派巫术则是注重运算代数公式与几何定理。如果修行阴阳术的话，之前势必要将精力注重于日本文化，风俗以及哲学神事的修行，毕竟阴阳术也是以繁琐的符咒和仪式作为施展力量的方式的，相比之下，斗士那种大开大合的使力方式在战场上更方便一些。”
　　说完，他用他的小筷子慢慢地将米饭拢进喉咙里，加隆一见，就知道他决心已定，不打算教英国佬阴阳术了。
　　“他不教你的。”加隆替三日月说出了人话：“拉达曼提斯，他的意思是，你要学阴阳术的话，先学好日语与和歌，再将日本历史和民俗禁忌全背得滚瓜烂熟再说，凭你那和米酒杯子差不多的词汇量，他还不能教你阴阳术呐。”
　　“他说的话这么好，到了你嘴里就变馊了。”拉达曼提斯说。
　　“哼，生在厕所里就以为全世界和你的出生地一样有味道的家伙。”
　　“唉……”石切丸听懂了他们说什么，惋惜地说：“世道人心已经如此了吗？”
　　“好他妈恶心……”陆奥守吉行也两眼无神地说。
　　“注意礼仪。”太郎提醒道。
　　“得，御神刀就是一群伪君子。”日本号略微有点不耐烦地又给自己倒了酒：“这么小的杯子，真是烦死人啦。”
　　青江趁机将一盏盐腌的鱼肠挪到自己面前----这又咸又腥又黏滑的东西，偏偏是他比较喜欢吃的。
　　“喂喂，青江，那盘酒盗给我留一点。”日本号说：“这么好的下酒菜，你可不要一人独吞。”
　　毒舌是英国人的爱好，不过玩笑也要适可而止。三日月和石切丸都有点不高兴地看看他们，表示这种粗鄙之语在席间是颇为失礼的，因此所有人在可以随时客串礼仪教授的两人的目光下，不敢再开玩笑了，本来刚刚活跃起来的晚饭气氛顿时压抑起来，为了排解这种因为压抑而带来的烦闷感，加隆只得将头转向门外，专心欣赏雨后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