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41、第一百三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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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六日傍晚
　　拉达曼提斯又开始探听日本的历史习俗，并且询问这里是否依然履行着日本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禁肉令，听到他的问题，石切丸就悠悠地笑了起来，用流利的英语回答道：
　　“不，我们这里不履行禁肉令，从它颁发下来的那一刻我们就不履行了。”
　　“你看见的这些粗茶淡饭和掺了水的酒，只是贫穷，懒惰和管理局三五不时派人调查，害得我们几乎过不下去的缩影而已。”笑面青江不失时机地说，“后山的树林什么都有，上次打了一头狼-----虾里嵌的肉就是。不过，现在我们主要是吃鱼，虾，河蚌这些水物，秋天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去打快要冬眠的熊，如果管理局不来找事的话，顺利打一头熊能让大家吃好几个月，尤其是熊掌，熊肾，最滋养了。”
　　“狼肉不好吃。”加隆说：“毕竟是食肉动物，不如羊肉和鱼肉。”
　　石切丸就又讲起当年石切剑箭神社里的神官们和附近的农民偷吃肉的情景：
　　“上古时期，人们还吃四足的动物，甚至连天皇的皇宫门口都有家猪在跑来跑去，毕竟那个时候，人们还把吃猪肉看做优裕和富有的象征。只可惜后来佛教的传入改变了这一切……当局下达了很长时间的禁肉令，不许吃四足动物，尤其是猪，牛，羊等大动物的肉，除非生病，医生才能将这些肉当成药和补养品给病人，医生开了药方，病人才能去买。不过话说得好：多少禁令也挡不住武士，神官和农民们的馋嘴……”
　　“那么你们是怎样做的？贿赂医生吗？”加隆小有兴趣地问。
　　石切丸就笑起来：“神官和武士是用这个方法没错----他们毕竟是那时候的白领或金领阶层，有钱贿赂医生开药方，但那时候饲养的肉类毕竟稀少，有钱也难买。会打猎的人就请了病假偷偷地去打猎，除了狐狸，狸猫等旧神眷属的动物不打，别的都打，那时候，我做了许多不同颜色的布，上面用暗语写着打到了什么猎物。‘霜叶’是鹿肉和狼，‘拨霞’是兔肉，而‘山景’则是野猪之类的大动物。打到了猎物，我们就将猎物藏在地窖里，布蒙在某个神位上，或者直接说‘退治XX妖怪，请各位准备后续的祭典’，有这句暗号，就是有肉可吃。晚上，大家都睡下了，馋虫们就聚到树林里生火烧肉，若是打到了大动物，一时吃不完，还分给附近村子的农民呢……哦呀，那时候，石切剑箭神社就是世外桃源，我也不知道保护过多少馋病晚期或营养不良的苦命鸟。”
　　“真是辛苦！”拉达曼提斯咋舌道：“你们那时候做的事，难度不亚于二战时期的间谍的工作。”
　　“哎呀呀，过誉过誉。”石切丸说。
　　“日本是一个比较贫穷的国家。“三日月说：“因为资源少，不能像其他国家一样很方便地饲养大型家畜，加之佛教的传入，所以禁肉令的出现并非偶然。以及，资源稀少，人民普遍自卑且压抑，所以出现强烈的侵略心态也是可以被推测的。”
　　拉达曼提斯顿时有些警惕地问：“诚然？”
　　“必然。”三日月冰冷地回答，“这是一个危险的国家-----对它的邻国而言极度危险。历史已经反复验证了这一点，如果没有任何牵制，下一次验证也仅仅是短暂的时间问题。”
　　“啊，难怪，那些日本青铜圣斗士……”拉达曼提斯咬牙切齿地说。
　　“自卑，压抑，固执，极度忠诚……想必雅典娜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择了那几个日本人做她最忠诚的战士。”三日月说。
　　“喝酒喝酒。”
　　加隆笑容满面：三日月将他不敢说的坏话都说了出来，因此他心情特好：嘿，我老婆就是这么美丽动人。

　　六月十六日晚上
　　由于拉达曼提斯从中说合，圣域也干涉了这件事情，管理局有一段时间不会调查他们了，可以过一段比较安稳的日子。
　　晚上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因此拉达曼提斯又不得不在这里住下了。
　　为了将敞开的大厅全关上，至少要让壁板在滑槽里跑动几十次。加隆和三日月一起将嘎吱作响的壁板推来推去。本来三日月不允许他做这个-----主人就应该干等着，什么都没必要做。但是加隆一定要帮他。
　　关好壁板，在房间的四角喷点驱虫剂，不要让苍蝇和蚊子飞进来，之后就是晚间的梳妆。
　　三日月安静地让式神脱下他白天常穿的衣服----那些半透明的幽灵式神，它们身上带着冰冷的寒意，想必它们就是三日月口中所说的‘一直是让别人帮我’的‘别人’。
　　脱下衣服，他将衣服叠好，和同样叠起来的内番服，以及平日不出战时候穿的那套白上衣灰长裤一并放进壁柜，拿出比较朴素，有点像是内番服但更薄的蓝布睡衣。
　　发卡拔下来，放进壁柜里的一个木盒里。
　　接着拿起小小的烟斗，开始吸烟。从前，加隆发现三日月每夜至少要吸五六次这呛人的东西，但现在，很明显地，次数少了一些，大概是因为他最近睡得比较好了。
　　等三日月吸完了烟，掀开被单的时候，加隆早已在被单下缩成了一个球，脸抬起来，怪可爱地对着他笑，他摇了摇头，也躺在了他身边。
　　“别那么讲究规矩，来吧。我说过了嘛，别这么守规矩，宗近……这样的话我就不理睬你了。”
　　“嗯。”
　　三日月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语气却异常地举重若轻：“守规矩，多半是因为害怕。不怕，也就没必要守规矩。”
　　“放心吧，不会有人侵犯你的。”
　　“未必。”
　　“没事，拉达曼提斯要敢偷听，我一巴掌把他踢出去。哎……”
　　“怎么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怎么，有感觉了吧？”
　　自认虚弱的存在，面对的恐惧也就越强，这一点男女老幼都不例外，女人，老人和孩子面临的恐怖要强一些。加隆顿时明白过来-----不管三日月外表多么年轻，他依然拥有的是成年甚至老年人的心态，但他的外表却极具欺骗性。
　　“不是这样的……”三日月继续说：“老朽年高，身体不行了。”
　　加隆听得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不行，依旧是不敢。虽然心里是愿意的，但身体依旧在背叛着意志。这就是所谓的‘不行’。
　　之前他自己也是这样地‘不行‘过几次，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好了，也许是因为记忆堪忧，也许是因为杀人带来的自信。可是后一种办法对三日月绝对没用----他终日在战场上杀兽人，也没好起来。
　　“那这次你来，前面还是后面，快还是慢，你自己决定。”加隆说：“你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硬得惨兮兮吧？噢，我真可怜，空有男性的性冲动却根本没有渠道发泄。而你呢？你的感觉已经被藏起来了。”
　　“没必要，老朽也不是不想做。”
　　三日月说着，闭上眼睛。
　　“古怪老头。”
　　加隆一边抱怨一边凑上去，年轻人欲拒还迎，顶多是被人称为‘别扭’或者‘傲慢’之类，而年纪大一点的这么做，铁定是古怪到了极点。
　　好在一千岁的精灵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不过是二十多岁，至多是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