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38、一百三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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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四日凌晨
　　“嘿，你怎么就这样红口白牙地栽赃人？”
　　“反正你装得了一时也装不了永生永世。”
　　“那你就看着好了。”
　　“别命令我！”
　　萤丸说着，蹲在地上，单手反射性地就要拔刀，可是他忘了他的刀还待在刀架上，并且被下过咒。
　　“我没命令你。”加隆说。
　　“那你想做什么？啊，我知道，你是想对我示好！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从来都是一样，你们都只是为了那种事情……”
　　“不，不是这样的！”
　　“你用不着掩饰，直接说出来吧！或者对我暴力相向！”
　　说着，萤丸跌坐回地上，他头往下垂，表情异常痛苦，并且开始落泪，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你们从来只是关心你们自己的荣誉而已……即便是什么心理治疗也是一样……你们无非就是夸耀自己，夸耀自己……感化我们回归你们所谓的‘正道’为荣？”
　　“我可没想要感化你……”加隆刚想说什么，萤丸就抬起头，目光凶狠地盯着他：“少来！不要试图教育我，不要试图教育任何付丧神！你别试图管教我，你让我恶心！无论是男人或女人，你们都同样恶心！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真可笑。我已经誓约过：永远不会相信人类，永远不会相信任何审神者；永远不会相信与时空管理局有关联的任何东西！永远……你知道精灵誓约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吧？”
　　“不能坚强起来走下去吗？”光忠疑惑地问。
　　“我誓约过……永远不会再坚强，永远不会站立！因为萤火虫们已经死了啊……”
　　萤丸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那近乎四分五裂的崩溃笑容让加隆想起了撒加那个自称亚历士的黑色人格。气氛开始令人烦躁不安，他立刻准备攻击。但这个时候，光忠却又将眼罩摘了下来。
　　“喂。”他将没有眼罩覆盖的眼睛朝向萤丸，说：“别这样为难自己了。”
　　“但我喜欢为难自己，我必须为难，因为我不会再站起来，我也不会上任何人的激将法。”萤丸语速极快地说，“你等着瞧吧，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激励，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鼓动，我知道我挽回不了任何事情，所以我就是选择放弃，谁能奈何我呢？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你带着嘲弄的意味讽刺或者蔑视我，甚至带着善意激励我，还请你去死吧。你想用攻心计？那我奉劝你赶快死了这条心！”
　　“这是你的真心话？”加隆问。
　　“是！”
　　萤丸说着，顿时回到了墙上挂着的大太刀之中。
　　“软硬不吃啊，这小鬼。”加隆松了口气，收回一直燃烧着的小宇宙，故意以萤丸听得见的音量说。
　　“不要将他当成普通的小鬼。”
　　光忠说着，重新带好眼罩：“如果我们再吵下去，结果会很不妙。”
　　“我知道。”
　　“会吵醒所有的人。”
　　“对，然后他们就在旁边看我们的猴戏。”加隆摇了摇头，“不过，要是我遇上那种变态，早就一拳将他穿心啦，萤丸会恨与那变态有关的一切东西，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您不想治疗他？”光忠问。
　　“不不不，我实在是不擅长治疗。”加隆耸了耸肩，说：“你也看到了……你们自己好起来的，我可没有做什么，事实上我只喜欢听故事以及卖惨。”
　　之前三个人都在暗自比拼灵力，当然，萤丸是在一拼二，才落于下风的，饶是如此，加隆能够感觉到他的强烈的怨恨，这种怨恨的强度足以杀死一般的人类。连解开契约的本土旧神都这样，可见外来的旧日支配者到底有多可怕。
　　“这样也睡不着啦。”
　　加隆说着坐下来，将茶壶放在地上：“不过我很好奇----你似乎也精通控制精神的方法。”
　　“精神控制属于暗系的攻击。”光忠说。
　　“不过，显然是西方的魔法。”加隆问：“难道是三日月教的？”
　　“三日月大哥倒是不肯教。”光忠笑着说：“他说适合他的法术不一定适合我，我这魔法是父亲教的……他现在在叙利亚。”
　　“哦？”加隆诧异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叙利亚那种地方穷山恶水，老爷呆得住？”
　　“告诉你？”光忠笑了一下，说：“没必要告诉你，我也没告诉过什么人。大家见了面，什么都谈，可是谁也不提自己的身世，就是提起也不说完。我问你……“
　　“恩？”
　　“府上老爷贵庚？”光忠笑得不怀好意。
　　“不确定。”
　　“为什么？”
　　“真不确定！”加隆有点恼怒起来，说：“人鱼是卵生，女人鱼产了卵，男人鱼在卵堆洒上一管就是，孵出来就是大家养----不然你以为我那一百多个长辈怎么来的？”
　　光忠就又笑了起来，金色的桃花眼亮晶晶的：
　　“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我是一个野种？还是跟旧日支配者混过血的。我母亲告诉我，我父亲是一个旧日支配者，叫尼约格达，他有个日本姓名，叫高天原五夜，这个名字也是他说的，我的母亲就是私下称他马鹿，那年那个马鹿走海路从法国跑过来留学，看到我的母亲，两人就那样了。我母亲说：她可受了那个马鹿的骗，他回到法国，说定很快就接她回去，那时候她已经有了我，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将我放在了一把长船派的太刀上，并且嘱咐我以后就叫光忠。但还是被发现了，她的整个家族上上下下都很气愤，于是，高天原的一些神就将她和我一起抓了起来，打算将我们一起私刑处死。”
　　“然后呢？”加隆问。
　　“我的母亲就是棵鸢尾草，没有什么灵力。不过谁也不曾料想天下五剑一起闯了过来，三日月大哥还带来了二十多个擅长歌舞的巫女和一个戏班，请那些旧神看表演，说用几场新能剧和舞蹈表演把我换下来。就这样保住了我的性命。不过母亲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恨逐渐转化为愤怒……”
　　“她对你暴力相向？”
　　“不，将我当女孩子抚养，让我穿女孩的衣服，学缝纫，礼仪，配菜做饭，打扫绣花之类事情。并且嘱咐我，将来一定要爱上男人，不要爱女人，顺从自己将来的丈夫。这样，到我发育成熟为止，别人都没看出我是男孩。直到政宗公见到我的时候，他才大喊了一声：‘原来你是个男孩！’”
　　“那么白无垢是你的母亲给你的？”
　　哈！加隆心想：真是绝妙的报复方式----你恨一个男人吗？那就尽量将他的儿子掰成同性恋。
　　“是。”光忠说完，就将目光凝聚到对面的墙上，回忆了片刻，继续讲道，“不过在我长得比政宗公高出一头，意识到自己是男子之后，就决定不听母亲的那一套了……虽然我是把刀的付丧神，但我至少是个武士，何况那些女式的衣服并不符合我的形象。”
　　“的确，你太高了。”加隆赞同地点点头：“虽然在我们圣域，这身高很普通，但是在一帮古代矮子中间——真是鹤立鸡群！”
　　光忠也愉快地笑了起来：“但我还是要留下并且穿上这套衣服----您不知道，当我从伊达家到水户家那天，我的父亲，那个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马鹿跑了回来，刚好看见我穿白无垢出门的样子……他那嘴张得足够大。”
　　“啊哈，真是有趣。”加隆说着，痛快地笑了起来，“他没有将你揍一顿？”
　　“您也知道了……事实上母亲的报复方法，对父亲根本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