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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一百二十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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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十日夜间
说完,加隆就几乎不给三日月引开话题的时间,将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关于数日前,三日月为什么将写满经文的束带缠在手上的事情。三日月听着听着,就放下空了的酒杯,倚在他身上,讨好一样地在他的肩膀上蹭。
“好了,好了,别这样。”
加隆说着,握紧了他的手----他觉得对方可能是处于极度不安之中,否则也不会做出刻意讨好的动作:“其实我应该感谢你?”
“哎,老朽真是惶恐,惭愧至极。”
“好吧,经文有用吗?”加隆问。
他指的是束带上的那些儒学经文。
“实话说吧……”
三日月甜蜜而狡黠地笑了起来:“当然,根本没用。”
“哈,扫兴,我以为你已经练成了无论什么话语都能拿来作为咒语的法术呢。”
“主公,法术的奥秘不在于经文咒语,而在于自身的选择。”
“仔细讲讲。”
加隆说着,就又给三日月倒了一杯啤酒,“自身的选择?听起来仿佛很有趣。告诉我你的心得是怎样的?现在我可是对法术很有兴趣。”
“唔,老朽就仔细地讲了。”三日月收敛笑容,表情严肃地跪坐在他对面,说,“老朽擅长的法术多半是光明一系,身上的黑暗力量却比其他人浓厚。而当日老朽又是耗尽灵力,先天的黑暗灵力必然会因为力量失衡而失控,直到老朽灵力完全恢复,才得以重新受控。而在失控的这一段时间之中,老朽可能会控制不住剑精灵与生俱来的杀伐之心而酿出祸事。所以老朽用写满经文的束带规劝自己,又在那日以行房的方式使自己疲累,无法惹是生非。当时主公也应该察觉到了异样了吧?”
“察觉到了,你那时候呼吸间隔很快。”加隆说:“总是捂着眼睛,一副生气的样子。你还特意允许膝丸,长谷部,吉行和次郎他们在邻间打牌到深夜。要是我猜得没错,你是希望他们能够及时制住你。”
“哈哈,主公完全可以离开老朽。”
加隆摇了摇头,回答道:“离不开,三日月,那时候最需要小宇宙补充的,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就这样,你还让我先监督其他人的治疗情况。”
“正是如此,所以,无论别人如何,老朽必须修身养性以便接受主公的灵力,经文也好,束带也好,老朽在当日必须抑制住自己的杀伐之心,以免伤害主公。但因为老朽选择了抑制杀气,所以束带起了作用,但是如果不动脑子,一味服从自身的黑暗力量带来的暴戾鼓动之念,那么不用说束带,即便是最强力的净化咒,都无法起到任何作用。所谓阴阳道的奥义正是如此:既不完全沉沦于黑暗,也不完全被光明所驱使,才是阴阳平衡之道。”
“对,我也听说过。”加隆点着头说,“黑暗元素是光明的动力。有人单纯地认为,审神者所擅长的光明灵力,以及光系法术,主要用来作战和驱逐黑暗力量,所以许多接手怨念沸腾的审神者们的通病,就是冲进去,蛮横地使用灵力和战斗力横扫怨气。或者将不服从审神者的刀剑精灵统统碎裂折断,重新铸造新的刀剑。这是有隐患的。有不少战力高强的审神者,就因为这种做法,而被精灵暗杀了。”
听了他的话,三日月突然慢悠悠地问:
“那,主公可否怀疑老朽也有不臣之心?”
“我当然不会怀疑。一个宁肯被紧紧绑住双手也不伤害别人的存在,是值得信任的。”加隆说完,补充道,“即便他是旧日支配者。“
“感谢您的恩典。”
三日月说着,就向他行礼,然而加隆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问:“今天你还可以做吗?”
“哦,现在,无论主公何时要求,都是老朽的责任。”
五月三十一日
“好像将实话说出来之后,他在床上也放得开了。”
加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时钟指向六点十分。守夜灯熄灭了,夏季的阳光照在新叶顶端,一片透明如同燃烧的新绿。屋外的水面依然平静如同死水一滩,但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它们缓缓流动。
所有这一切,说起来很美,写起来也不错,可是,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说不清缺了点什么。
在地球上,在美国除了阳光就是荒凉的怀俄明沙漠,在加拿大红枫飘拂的农庄,在南太平洋椰香袭人的小岛上,在希腊安静明媚的街区,在维也纳高雅傲慢的城市,词语,句子,以及其他的什么,从来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感受。在那些地方,加隆总是因为自己只读过几本东拉西扯的诗集,文学素养和修辞能力不足而感到惭愧。
但在这儿,在本丸,在充满了日本风格的本丸,欧洲的词语,诗句之类,往往是分量过重,太响亮,往往将所有的陈设,食物等外在之物美化了。他真心感觉精灵并不是小巧外加小气的纸木建筑所能拘束的。
三日月早就起来了,睡衣被叠起来放在壁柜里,复杂多层,防护性能与重量都不亚于骑士的连身铁甲的战斗服被拿了出去。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躺着的时候总想起昨天三日月微微皱着眉的迷人表情和润滑柔软的触感,当然不是软得碰到骨头的那种,而是常年习武的战士特有的柔软和弹性。
当然,现在毕竟不是感叹的时候了,他要马上起床晨练,早饭之后,吉行会将今天报备当番和出战的名单交给他,顺便带来两个烤得热乎乎的红薯或从后山弄来的野果,草莓或覆盆子什么的。接下来就是检查传送门,出阵,一天的工作又要紧张地开始了。
五月三十一日下午
拉达曼提斯一有空就带着他亲手烤制的茶点过来,和精灵们一起喝下午茶,一般是下午,工作结束之后。
他是唯一的欧洲客人,高大魁梧的小伙子,嗓音激越短促,很有鼓动力。而吉行,清光和笑面青江,乱藤四郎,平野和前田等几个人很快将他当成了朋友,清光仗着自己好看,总是随心所欲地摆布他,教他玩贝壳游戏和用筷子吃东西,还要作弊,争吵,笑得前仰后合。担任翻译的吉行和长谷部在这时候总是为难,不知道将那些巧妙的骂人话翻译过去好还是不翻译得好。
拉达曼提斯也喜欢跟三日月,光忠和狮子王等人说话,并且一再表示八十多公分的大刀也很可爱。
但是对他,加隆却颇有微词:
“你这家伙,总是将宗近他们当娃娃一样逗着玩!”
“哦,你放心。”拉达曼提斯自以为是地说:“我有分寸,何况他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
不过,可能是因为当日那些门框杀手们济济一堂的缘故,他并不敢与太郎和次郎兄弟多多攀谈,虽然次郎是个身手好打扮又漂亮的酒鬼没错,但太郎就有种让人高不可攀的感觉。事实上,加隆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将太郎与阿尔卑斯峰作为对比。
对比之下,他还是觉得阿尔卑斯峰更暖和。
“其实我应该告诉你,他是剑桥大学最早的旁听生,不仅英语和汉语,连俄语都会说。不信你问他那时候剑桥大学门外卖的零食多少钱一袋,他肯定比你清楚。”加隆说完,很得意地眨着眼睛,看拉达曼提斯的脸由白变红,像是被烤熟了一样。
而三日月一直用袖子掩着嘴微笑,好像听不懂英语,他故意做出女孩子们被娇惯的,多愁善感的姿态,倚在加隆的手臂上。
直到拉达曼提斯声称他不信加隆的话,他才用流利的英语说:“那时候,一包零食里仅仅有两颗巴旦杏仁,曾经大家称呼它什么,啊,是学生饲料。现在不同了,现在叫做‘上路子’或‘道上混’。”
之后他就报出了剑桥大学门外买的零食到底是多少钱一袋。
加隆很得意地眨着眼睛,看拉达曼提斯的脸由白变红,像是被烤熟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