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20、117

　　117
　　五月二十六日古代京都
　　在这里时间拖得越长，对己方战斗越不利。三日月如此想着，抱紧怀中正在熟睡的乱藤四郎。
　　“我们现在是为谁战斗呢？”走在他身边的堀川国广自言自语地问。
　　“为了满足本能。”三日月回答道：“战斗是剑精灵的本能。”
　　虽然这个答案并不算是确切，但堀川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按住肩上的皮软甲，如释重负地说了句：“谢谢，如果说是为了审神者和管理局而战，那我就一步都不想要走下去了……我不想那个样子……本来我也是为了帮助兼先生而响应召唤的……别的事情，什么维护历史啦，保护人类而服从审神者的指挥，为了审神者和时空管理局而战斗……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听着就从心里感到难受，我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不是那个样子。你呢？”
　　“我会为了所保护的东西而战，但不会为此丢掉性命和迷失灵魂。”三日月说。
　　“我不明白。”
　　“为了过去的经历，以及灵力，更重要的是金钱。”
　　“金钱？这么俗气的理由吗？”
　　“是啊，活在世上，谁都无法免俗。”
　　虽然说是这样，但三日月显然是没有多少值钱的家当----有的话也就不做雇佣兵，早就去专心研究学问了。
　　而堀川在听到对方坚持战斗的理由也不是为了审神者之后，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们走吧，宗近大哥。”
　　“走。”
　　原本的街道仿佛变成了两堵墙，唯一的路就有通往金阁寺的一条大道，他们本来还想要折返一下，却发现大道的尽头也变成了一堵墙。构建成房屋的木头似乎变得越来越旧，越来越残破。石砖也变成了微微的红色，像是浸染了血。一些超越时间的影子，在房屋之前或之中表演着血腥的剧目。
　　三日月每经过一扇门，就往封闭的门中张望一下：
　　第一扇门后面居然是本丸的布置，是被他故意弄坏的前任审神者的房间，而背对着他的一个身影有点像是加隆，他突然发现，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身上穿着的套装，竟然是前任审神者穿过的那一套。
　　他知道那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挑唆，没有一脚踹开门。而是继续向前走。
　　第二扇门里面是三条小锻冶的铺面，天花板拼命向下滴水，就像是落雨一样。第三间四周的墙壁铺着厚厚的垫子，但上面全是血迹。
　　第四间房里什么都没有，不过不断传来刀刃碰撞的声音。
　　每一个房间里都不尽相同：有的房间里塞满了破败的风筝，泥人和布偶；有的房间布置得像是古雅的茶室但异常阴森寒冷；有的房间里全是血和士兵的死尸；有的房间穿满了横七竖八的铁条。
　　他面前出现了最后一间房屋，街道尽头也被一面似乎看不见顶的高墙堵住。两人只好将最后一间房屋的门打开，闪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地面上刺着许多明光闪耀的刀剑，但着了火，墙壁连绵不断地渗出一条条的棕褐色的血迹。大火很快堵住了三人的去路，这个时候，三日月突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扎着头发但没有剃头的少年。
　　是他记忆中的菊童丸！
　　“啊，父亲，父亲大人。”菊童丸说着，以鬼魅般的步伐跑了过来：“我一直在找您，现在只剩下您了，也许……也许我终于可以……”
　　三日月急忙往后退，而菊童丸还在向前跑。
　　“父亲大人，您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躲着我？”菊童丸说着，停住了，他仔细地看着三日月，原本带着一丝疯狂的脸蛋，现在恍然大悟：“啊，不是我的父亲，是您！我很失礼！”
　　“菊童丸，没关系……”
　　“谢谢您一直在救我，但我更高兴的是您没有在最后救我……侵犯了神明，是我的过错，连父亲大人都曾经这么说……”
　　“别这样，菊童丸，一切都结束了。”三日月迎上去，想要安慰他。
　　“不，没必要可怜我！”少年的表情突然变了：“我不值得……！我知道，您能拯救我，能够……能够像父亲大人一样爱我。”
　　“或许……或许是这样。”
　　“您给了我很多……我……什么也没有做到。我甚至还冒犯了您。”
　　三日月突然想说什么，但没有办法说出来，之后，他才看看周围的大火：
　　“这里……和地狱一样热。”
　　“您看到了？对我来说它总是这样的……一直都是。”
　　菊童丸说着，转身走向火海，在他头转过去的最后一瞬间，三日月仿佛看到少年在微笑。
　　“壮志未酬的你，笑起来也很美啊，菊童丸。”
　　三日月平静地说着，没有留住他，也没有上去拉住他。也许这就是少年自己选择的道路，每个灵魂都要走一条各自的道路。
　　他静静地看着少年的身影在火海之中消失。
　　而在现在，原本紧跟着他的堀川国广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不解地停留在那些不断变换的影像之上。
　　“不要看那些东西。”三日月皱着眉说，“我刚才看到了菊童丸，堀川，想必你刚才也看到了土方先生吧？”
　　“是的……可是……”
　　“那些超越时间的只是幻影，是永恒长眠的演员而已。”三日月严肃地说着，拉住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可是……”
　　“他们会消失的。”
　　“不，我觉得不会消失。”
　　听到堀川国广的话之后，三日月思考了几秒钟，才回答道：
　　“在无限的时间之中连死神也会消失，何况是他们？”
　　“那，我们往哪里走？”
　　“你看到了什么？”
　　“一条路，一本木关口的路，路的尽头有一扇锁起来的纸门。”
　　“好，就向着那条路走。”
　　三日月说着，将护身刀贴在腿侧，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冲了过去，堀川国广也富有默契地和他一起冲。在染满陈旧血迹的木门前方，两人停住了。
　　“醒醒。”三日月说着，叫醒了一直在他怀里沉睡的乱藤四郎：“奈亚拉托提普在门后面等着我们。”
　　“啊……”
　　乱藤四郎从容地打了个哈欠，才从他怀里跳下来：“啊拉，三日月大哥真的很温柔呢，我竟然一直没被惊醒。”
　　“是啊，睡得很有气魄嘛。”三日月说着，给他让出位置：“乱，把门砍开吧，现在可是你施展身手的时候了。”
　　这时候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哎呀哎呀，怎么能忘了我呢？”
　　莺丸从容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现了身，他的身后跟着山姥切国广和握着大俱利伽罗的本体佩刀的烛台切光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