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12、第一百零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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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一日凌晨
　　三日月说完，将笔记本收回壁柜----只是轻轻一推，笔记本就悬浮起来，径直透过壁柜的木板穿了进去，连开柜门都不用，而且壁柜完好无损。加隆啧了一下：他可没有见过这么精细的魔法。
　　“这是量子泡沫级别的控制吧？”加隆问。
　　“不，这种法术不必要求那般精细，仅仅是原子级别的控制。”三日月解释道：“主公可以轻易做到。”
　　说着，他就按照自己平时睡觉的习惯，慢慢地平躺回去：“但是法术的事情呢……什么时候修炼都没有问题……主公，夜深啦。”
　　总觉得他是在邀请什么一样，加隆也就不再思考法术的问题，将他搂住，自己也将头放在柔软的皮枕上。在这四面枯寂，连蚊子都没有一只的房间里，入睡是很容易的。
　　不久，他就感觉到三日月平静地睡熟了，而他自顾自地打个哈欠，在狭小的，东方式的纸房间里，回忆起了希腊碧蓝的爱琴海和猛烈的金色阳光。

　　五月十一日早晨
　　“好啦。”堀川国广对体格超出他太多的兄弟说：“如果兼先生出了什么事，我真是无路可走了。”
　　他垂头丧气，几乎是无能为力地坐在门前的地上，山伏国广也坐下来，几乎无计可施地抓了一会儿头发，之后眯着眼瞧着周围的景色：“你瞧，堀川，雨后的景色就是这样。”
　　“没心情去欣赏。”
　　“不不不，我只是说。”
　　山伏一边笑，用强壮的臂膀将堀川从地上拉起来：“暴雨过后就是新生，就算有一些花草被毁坏了，还会有一些别的花草长出来，你看，主公种下的玫瑰不是很顽强？如果难以接受，和贫僧一起去深山修行一段时间如何？”
　　虽然经历了狂风暴雨，被打坏了不少叶子，那些玫瑰却没有被风吹走，现在新雨初晴，又在地面飞扬跋扈起来，它们的根太深了。
　　“好啦，山伏，我不会像它那样顽强的。”
　　堀川僵立了片刻，而山伏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家的兄弟。这个时候，堀川突然感到眼前黑了下来。
　　有什么人将手放在了他的眼睛上，而这个人，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并非一切都被黑暗和绝望掩盖，堀川。“
　　覆盖住他的眼睛的青年，以简直不符合两百岁的精灵的语气说。
　　“兼先生——！“
　　少年嗓音尖细地高喊出声，拨开对方的手，转过身，跌坐在地面上，惊愕甚至是有点呆地打量着刚醒过来的和泉守兼定。
　　要知道他刚才还满脑子都是切肚子呢。
　　“我啊，算是重新投胎了。“和泉守兼定灿烂地笑了起来：“多亏了你，和三日月大哥。”
　　“不……其实……”
　　“我啊，其实醒过来几次，听见你们在说话，我也很着急：若是你因为我的事情切腹了，可就不好办了，我一定会和清光拼命吧。所以我醒过来见你不在，我就来找——哎，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和泉守兼定微笑着坐在冰冷潮湿的草地上，毫不在意地将堀川拉过来，尽管他重伤初愈，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对面少年纤细的手在他手里就像是一只乳鸽那样乖巧。后者则是脸颊火烫，想要挣脱他的掌握又不敢。
　　山伏国广左右打量了一通，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一边古怪地笑着，一边快速离开了当场。

　　五月十四日下午
　　加隆将信函摆在桌上，端起茶杯，一边吹气一边吮着茶水，仿佛杯子里装的不是浓茶而是滚烫的岩浆，喝完茶，他照例将茶杯倒扣在茶盘上，半分钟之后掀起来，凭借茶渣流下来的形状来占卜明天的运势-----这是大多数希腊人擅长的小技巧。
　　莺丸和歌仙兼定都对这种喝茶的方式有点意见，但三日月毫不介意。加隆跟他聊天，他知道下午茶的时候不能跟三日月说任何事情，但他却不能不谈：
　　“我跟你说，宗近，这件事不对你说不行，奈亚拉托提普那个东西，一早就跟政府活动啦。这是莉亚德伦偷偷地跟我说的，本来以为他会收敛点，没想到他竟然向政府推荐了我！让我去那个古代的京都修复时空通路。怎么办？收拾细软跑路么？”
　　三日月正做着针线活，毫不在意地说：“今天上午在外面打死了一只往竹门里钻的野狼，金玉和苹果一样大，若非发现得早，它就跑过来吓唬我们的马了。”
　　“奈亚拉托提普的事情，我可是要讲了，你听见了吗？宗近，这家伙放肆得让人受不了，我们怎么对付他？”
　　“我觉得不是郊狼，这野狼的脚太大。”
　　“我想我们修理不了他……但是，如果莺丸能够借来犹格索托斯的力量的话，我想勉强能够对付他，我查到了他的电话，拨通之后骂了他一顿，不过他根本没有听，他否认这件事情。”
　　“我可不希望再有其他的事情了，小狐丸没有好起来，和泉守兼定身体刚好一点，老三的眼睛又一直看不见。”
　　“日子足够辛苦了，奈亚拉托提普又来添乱，他到底是属于管理局？还是站在历史修改者那一边？我实在是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宗近，难道我们就让他牵着鼻子走？我真想杀了他。他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我和他有什么怨什么仇？”
　　三日月看他一眼，起身，从桌上拿来一张纸：“主上还是先看了这张图纸再做决定。”
　　加隆接过，展开纸张，古代京都的立体影像清晰地从纸上升起来。
　　不仅仅是建筑的式样，建造年代，甚至每一栋建筑里的居民的姓名，年龄，生卒年月都用典雅的金色小字写得清清楚楚。并且很细心地指明了某一条街道地形如何，适合什么方式的打斗，某一条街道可以埋伏什么样的敌人，哪条街道宽敞得可以跑马。哪条街道住着什么妖怪，妖怪们用什么方法对付才能对付得了。
　　“从哪儿弄来的？”加隆说着一拍脑袋：“唉，不过我差点忘了，你可是老京都了，想必在京都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迷路吧？”
　　“奈亚拉托提普大人的行动，对我们而言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主公想必也知道吧，与剑术形成套路的人相比，可以随意出剑的对手更可怕，因为您不会知道他的下一剑从什么地方刺过来，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结果。”
　　“我只知道剑刺在身上会疼，宗近。”加隆嘟囔着摇摇头：“虽然这个京都的情报非常详细，但我还不想要你们去冒险，若是可以的话，我就一个人去，天知道奈亚拉托提普是不是为让你们全员碎刀而来的。或者，他想要将我们拉进他的更大阴谋之中，简直是让人讨厌的无能为力。”
　　“主公是不能一个人去京都的，别的不说，满街的检非违使就让人受不了了。”
　　“我有个想法，宗近。”加隆突然说：“和泉守兼定他们跌进去的那个京都，是不是奈亚拉托提普以自身的小宇宙制造的假京都？之后，他又招来满大街的检非违使对付我们。毕竟，检非违使这种生物，可是什么地方都钻的。”
　　“嗯，不排除他制造一个假的京都，代替历史上的京都的可能。”
　　三日月的语气相当平静：“不过，很明显，他不是冲着三条家来的。”
　　“不，宗近。”
　　加隆突然凑近他，嗓音嘶哑，像是被射伤的大渡鸦：“实话说吧，我觉得奈亚拉托提普……可能真的是冲着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