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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欲擒故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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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凉玉刚一出驿站,串儿和张远几人就围了上来。
“二哥。”
“头儿。”
沈凉玉抬手止住几个人的话头,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
她说完毫不迟疑地越过几人,率先走了出去。
几个人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彼此心照不宣地看了某人一眼,陆陆续续也跟了上去。
从出了驿站就努力缩着装老实的胖子,见这情形,心里知道这次自己真把老二惹恼了,颇有些抓肝挠肺。
眼见众人越走越远,他抓抓脑袋,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浓黑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平常走惯的山路这会儿也磕磕绊绊起来,加上路边此起彼伏的虫鸣蛙叫,这一切都让沈凉玉心烦不已。
考虑到这一天一夜的折腾,几个人多少都有些精神倦怠,刚进城隍庙,她就让大家都先去休息,其他事都等睡醒了再说。
徐茂打着灯笼迎上来,见人一个不少的都回来了,脸上带了点笑意,冲大伙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锅里已经烧好了热水,你们都去好好洗洗再去歇息。”
他望着沈凉玉正欲开口,却被张远提前一步制止。
他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向张远,只见后者摇摇头,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头儿心情不佳。
徐茂微微一愣,随即了然,将目光重新落到沈凉玉身上。
“吱呀!”随着沈凉玉的走进,敞开的房门重新闭合到一起,将她修长的身影缓缓隐入门内。
徐茂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眉头微皱,冲张远道:“很少看到他这样。”
张远用下巴点了点远处抓耳挠腮的胖子,微微倾斜着身子,凑近徐茂道:“本来就算救不出三爷,咱们也可以全身而退的,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成爷,头儿这会儿不恼才出奇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成爷和头儿是结拜兄弟,兄弟没有什么隔夜的仇气。”
徐茂叹气,“成爷确实莽撞了些。”
闻言,张远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他左右看了看,有些纳闷道:“怎么这么安静,其他人呢?”
徐茂转过神来,笑道:“头儿说你们此行凶险,担心出事以后会累及大家伙,所以让我把人都疏散出去了。不过幸好,你们此番算是有惊无险。”
“还是头儿思虑的周全。”说到这里,张远揉了揉肚子,“我饿坏了,你赶紧给弄点吃的。”
“早就安排好了,在锅上热着呢。”
张远哈哈一笑,搭上徐茂的肩:“论贴心,当属先生为最。”
两个人边走边说进了旁边的院落。
这厢,沈凉玉进了屋,就顺势歪倒在床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个袖弩是经过现代化改良后的新型武器,小巧轻便,射程极远,即便是近身作战,也可当暗器使用,威力不可小觑。现在落在祁王手里,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她深吸一口气,一边想着袖弩的事,一边又想着祁王那厮还会不会有后手,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涨,双耳嗡鸣。
“叩叩叩”有人敲门。
沈凉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翻了翻身子,没有做声。
“……不理我。”门外的胖子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串儿,“三儿,你可得帮帮哥哥,老二这是真恼了,你赶紧去帮我说说好话。”
串儿一脸认真道:“不是我偏帮二哥,主要大哥你这次太莽撞了……”
胖子大为尴尬,支支吾吾道:“这个…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真知道错了。那个…我也没想到会坏事不是。”
串儿叹了口气,“我知道大哥你也是为了救我,这才心急犯了错。你放心,我这就进去找二哥好好说说,想来,她也不会真生你的气。”
胖子欣喜万分,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好好帮我说说。”
串儿扬手轻轻在门上叩了两下,“二哥,是我。”
屋里静默了一会儿,半晌方听到一声:“进来吧。”
胖子双手合十,冲串儿作着口型:“帮我多说点好话。”
串儿点点头,推门进了屋。
沈凉玉没有起身,枕着双手,望着屋顶,听到串儿进来,她开口道:“怎么不去歇歇?”
串儿没有回答,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笑道:“说起来,自从我被爷爷收养以后,倒是很久没有像这样跟二哥坐一起谈心了。”
沈凉玉微微一笑,“这倒是,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她不自觉地用了长者的语气。
毕竟照穿越之前的年纪来算,她今年可是三十大几的人了,串儿在她眼里就像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总是不自觉地代入长辈的角色。
串儿闻言身子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垂下双眸,似自言自语道:“二哥,竟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么\"
他的声音很低,沈凉玉又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串儿眸色又是一暗,怕沈凉玉瞧见他眼底流露出的情绪,忙将眼睛瞥向别处。
屋里烛光摇曳,昏黄萧索。
串儿沉默了会儿,再次开口道:“这次夜闯驿站之事皆是因我而起,二哥就莫要再生大哥的气了罢。他也是担心我才会犯错。”
听串儿提起胖子,沈凉玉重重地哼了一声,“他让你来的?这会儿知道怂了?”
“咱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你又不是不知,大哥一直就是那副急性子,你又何必跟他置气?”
沈凉玉摇了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若说以前言行莽撞点,没人与他计较,但他现在已经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我看他是不吃些苦头就永远学不聪明!”说到这里,她冲串儿摆摆手,断然道:“这事儿你不用管,我自有计较。”
串儿见她仍在气头上,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神来忽然想起一事,“听徐先生说,驿站那人竟是当今祁王殿下?他怎么会在咱们这?那日我被带到驿站之时,他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两日有余,那刀伤深可见骨,也不知是什么人将他伤成那样。”
“还能有谁,左不过就是那些跟他抢龙椅的兄弟呗。”沈凉玉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自古以来,哪个当皇帝的,不是踏着亲兄弟的血肉坐上去的?这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鬼。”
想起自己当年差点死在那人的马蹄下,沈凉玉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这刺杀他的人,怎么就没再使使劲,一刀捅死他那才叫好。
虽说串儿与她相识已久,深知她说话一向直白大胆,但此刻听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不免还是大吃了一惊,“二哥,慎言!”
他起身走到门外看了看,关上门,面色颇为严肃道:“虽说这庙里都是自家兄弟,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话岂是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说的?妄言天家,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被串儿这么一通教训,沈凉玉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就跟你说说嘛。”
见她撒娇示软,露出少女特有的娇憨之态,串儿霎时心神微荡,脸颊微微染上了红晕。他转开目光,清了清嗓子,“你这次为了救大家,把袖□□交给了祁王殿下,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沈凉玉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不过图纸都已经给他了,还能有什么麻烦?”
此番图纸被迫交出倒是其次,她颇为在意是,那祁王轻易地就在她面前亮了身份,难道就不怕她向朝廷举报或者当众宣扬?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果然,她的猜测在第二天就得到了印证。
“吾将士奉皇命,北上御夷狄。然,战端一开,伤亡难料,本官每思及此,便寝食难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为顾前线将士之安危,遂本官决定征用本县大夫十数,明日出发,赶赴前线,保我大晟将士无病无痛,早日肃清夷狄,同享太平之乐。征医名单如下……布告全城,咸使闻知。”
沈凉玉背着手站在侦探事务所二楼,听着外面官差一边敲梆子一边吆喝县太爷的布告,当听到串儿的名字赫然在列时,不由脸色黑沉。
这就是他的后招吗?
小海听不太懂,转头问张远。
张远浓眉紧蹙,“县太爷要征大夫随军。”
小海“哦”了一声,继续伸头往外看,忽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失声叫道:“这!那三爷岂不是……”
两人齐刷刷看向沈凉玉。
张远忧心道:“这布告十有八九是冲着咱们来的。”
沈凉玉呆呆沉默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对两人吩咐道:“张远,你先去济生堂看看情况。小海你现在立刻去威远镖局求见冯总镖头,看看他能不能请县太爷通融通融。我去见一下楚公子,看看他肯不肯帮忙。”
张远和小海应了声是,双双出了侦探事务所。
沈凉玉也不再迟疑,跟他们前后脚出了门。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祁王那么容易就放了他们,只因那人早已窥透她的软肋在哪里。只要掌控住串儿,不费一兵一卒,照样能叫她乖乖的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