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白月光》蕊七

35、招惹

　　江都城门口通往皇宫的路早早地被侍卫劈开，街道两旁拥满凑热闹的人。

　　朔风霜寒，蔚月立于城楼之上。她穿着严谨的绛红色宫装，乌发束成高髻，发间并未佩繁冗浮华的金钗翠，唯一的饰物便是耳垂上的那对南珠耳坠。
　　装束简单，那张妖娆的容貌反而更夺人眼目。她美目微敛，漠然地眺望远方。

　　由于掌管礼仪祭祀的原因，她要在此迎接凌王与未来的凌王妃回宫。距离江离昧让她离开银粟山城，回江都劝说献帝为山城修路，已过去数月。
　　她很久没见他了。

　　没过多久，一队长长的车马缓缓驶来。蔚月微微翘起唇角，步下城楼。

　　马车在宫门前停定，江离昧和夏九栀下车后远远地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凌王殿下，夏小姐。”
　　蔚月的目光划过二人，神情有些微妙。“陛下已经在长信宫等候，殿下与夏小姐且随我来吧。”说罢，纤细雪白的柔荑轻抬，转身坐上旁边的轿舆。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两名辅司也跟着而去。

　　蔚月说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格外冷淡疏离，连江离昧都没多看一眼。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不足为奇。蔚月本就是孤傲的性子，如今九宸司深得陛下宠幸，她身为司主，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似乎无可厚非。

　　墙边高耸的银杏树也光秃秃地，不知从哪飘来几片干枯几近发黑的树叶。
　　今天的风有些大，刮过的时候，一阵醉人的花香气从蔚月裙裳间飘来。

　　九栀微微皱眉，不由抬眼看着蔚月的背影，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慢慢地搜寻回忆，突然就想起来——第一次来江都的时，江离昧带她去石碑边，当时冲出来要杀她的女子，身形与眼前的蔚月并无二致。

　　难道是蔚月做的？所以这件事才会不了了之，江离昧没有向她做任何解释。九栀还记得，江离昧告诉她，蔚月和他之间，只有公事……那蔚月为何要作势杀她？还当着江离昧的面下手。
　　一切告诉她没有这么简单。

　　长信宫没多久就到了。
　　这座宫殿建得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献帝常常在此接见使者或宴请臣子。

　　大殿之上，献帝坐于龙椅中，越皇后和另外两位王爷也在。
　　“银粟山城城主之女，见过陛下。”九栀向献帝盈盈拜下。

　　献帝摆摆手，笑道：“都快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他一双沧桑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意有所指道：“凌王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好在没有白费心思。”

　　江离昧道：“是父皇仁心，感念山城百姓不易，才赐了儿臣这个机会。”

　　站在旁边的江珩听罢，不屑地“哼”了一声。
　　觉得这人虚伪至极，当时一定要让父皇修路的也是他，现在尝到甜头了，就开始虚溜拍马。

　　九栀看着献帝暮气沉沉的面容，愈发觉得奇怪。才数月而已，江崇竟然像再老了十岁一般。满头白发苍苍，气息虚弱。
　　父亲感念东努的帮助，这次过来，让她来带了不少珍奇罕见的药材，也不知这些药能不能治好他的病。

　　一抹绛红色用银线绣芍药的裙摆映入眼帘。
　　九栀迟疑了一下。突然主动伸手勾住江离昧手指，她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微微泛红，似小女儿欲说还休的娇羞，红唇轻启，她道：“修路之事，多谢陛下援手相助，造福我山城百姓。除此之外，小九也感谢殿下的真心以待。”
　　说话间，九栀余光瞥过蔚月，将她细微的变化尽数收入眼里。

　　接着，她笑意盈盈地看向蔚月道：“我还记得蔚月司主曾说过，我与凌王的婚事是天赐良缘。这么说，还得多谢司主当时的吉言。”

　　蔚月冰冷的神情倏地出现一丝裂痕，但只是几不可察的一瞬。
　　她极快藏好自己的心绪，看了眼江离昧和夏九栀牵在一起的手，淡声道：“这算不得什么，夏小姐。这么好的开始，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

　　九栀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轻声道：“听司主这么说，我倒愈发期待了。”
　　刚开始，她并不确定蔚月对自己是否有敌意。毕竟不论对谁，她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之态。但就在她刚才牵江离昧的手时，九栀察觉到她情绪的异样。
　　同为女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既然如此，依朕看这桩婚事，不如就趁早定了，宫中也许久没有喜事了。一月之后——”

　　“陛下！”坐在旁边一直不发一语的越岫青突然出声。

　　献帝慢慢地看过去，“皇后有何什么事？”
　　越岫青是他的发妻，两人十几岁就在一起了。对她，江崇还是有几分敬重在的。

　　“这毕竟是阿离和小九的大事，仓促不得。再过不久就该过年了，宫里其他繁琐的事儿也多。臣妾以为，一月之期短了些，得好好准备才行。”

　　越岫青说完，献帝沉默了。
　　他身子每况愈下，御医不敢言明，但他自己再清楚不过。着急办下这桩婚事，也是想给自己冲喜。

　　献帝没说话，蔚月轻易猜到他在想什么，出声道：“陛下，臣卜过卦象。宫中近期并不适宜举办喜事，会悖乱紫微星垣星轨，适得其反。”

　　献帝有些失望，但终于肯作罢，“好，那就依皇后所言，年后再议。”
　　说完后他似乎对旁的都没了兴致，挥挥手，脸上露出疲态：“朕先回宫歇息。”

　　几个太监簇拥而上，将他搀扶下大殿，乘上殿门前那顶明黄色的轿舆离去。

　　·

　　献帝一走，江珩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双眼睛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毫不避讳地打量江离昧。
　　“四弟，罕见呀！皇兄还差点以为你要呆在银粟山城不回来了。”江珩说话有些阴阳怪气。

　　听得江俨之连连皱眉，忍不住伸手拽了下他的袖子。
　　江珩一把将手抽走，装腔作势道：“三弟，你不要打扰本王同四弟叙旧。”

　　江离昧刚回宫，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献帝这边刚散，在外面等候的陆明仰就阔步走进来，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从头至尾，江离昧没多看江珩一眼，连敷衍都不嫌麻烦。
　　听完陆明仰的话，江离昧面色冷凝，简单和九栀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去。

　　江珩脸上有点挂不住，怒目瞪着他离去的背影，重重拂袖。江俨之怕他留在这儿还要搞幺蛾子，赶紧连拖带拽把人拉走。

　　人都七七八八走得差不多了。
　　蔚月看着准备离去的夏九栀，忽然开口叫住她：“夏小姐，请留步。”

　　九栀并没觉得意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跟着她的步伐走出大殿，来到长信宫偏殿的轩榭中。蔚月轻轻一挥手，两名辅司主动避开，留她二人说话。

　　“蔚月小姐有何事？”

　　蔚月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手中的紫铜手炉，并没有看她，“夏小姐与凌王好事将近。我是特意向你道声喜，恭喜你即将成为凌王妃。不过，夏小姐要知道，这儿是东努皇宫，不是你们山城。活在深宫，可千万得仔细些，别莽莽撞撞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九栀笑了笑，脸色冷了几分，“只要你不主动招惹，我断不会凑上前自找不快。”

　　“哦？”蔚月眼角微挑，懒懒地应了声。她漠然地看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湖水，水面上结了层薄冰，白茫茫地一片。

　　九栀一字一句道：“你和凌王的事，我都知道，不过我对你们的事没有半点兴趣，不会拆穿你们。”

　　蔚月摸着手炉的手顿时停了下来，面露不屑与讥讽。初次来的时候，这人被他们耍得团团转，这才几个月，居然敢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她没做声，只听得夏九栀继续道：“——既然你今日主动找上门，我也劝你一句，你若执意要纠缠，我会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