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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故人(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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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十九)
桌上的食物还有一半,年轻的女人从沙发上拿起一件披肩,她看向对面的男人,又看向与之容貌一致的古代魂魄,
将披肩披在肩头,垂下了脸。
再抬起来的时候,屋子里其他的人与魂魄都已经离开了。
玄潇潇这时候将大门关紧,
她背靠在门上,披肩裹住了她整个肩膀。脑海里是秦昭刚刚说的:“玄潇潇,你去房里,不要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秦昭口中所说的卧室就在门正对的方向。卧室附近的房间,房门上挂着木牌子,上书潇潇工作间。再隔壁一点是客房。那客房的门,还因为刚刚秦昭的出来,半开着。
较远处的那些,以及身边的厨房,玄关处洗衣机,甚至还有一侧脸便可以看到的那个摆放出行鞋子的采光角。
近处的这些。
连同起来就是过去的“怪物”玄潇潇的安全地带。
手环上开的位置共享,在空气中显现出两个光标,红色的代表周少宾,绿色的代表她玄潇潇。出去的那三位没有去别处,就在隔壁的1208——和周少宾之前打的招呼一致。
“妈妈”她给远在国外的初晴和玄有途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初晴问了好几句的你怎么样了,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在安全地带。玄有途这回也不沉稳,跟着来来回回问这几句。
玄潇潇看着空气中位置共享的浮标,注意到周少宾动了,她离开门背,往前走:“妈妈。爸爸。”
初晴和玄有途跟着周少婕走了以后,虽然人人都说是大型瘟疫的事,但他们两位实则与所有走的人一样心里犯嘀咕:大型瘟疫只需要医疗帮助,何以整个城市进行人员疏散。与此同时,他们两位在嘀咕之余总还要比别人多一分不安,是一种对玄潇潇的不安。那种感觉仿佛就是父母子女间的某种感应,初晴和玄有途私下里聊过——玄有途心里担心,但是宽慰老婆道:“不是瘟疫还能是什么,总不能和潇潇的异能有关吧。”
说实话,接到玄潇潇电话的那一瞬间,两位长辈的心在纠起的同时也终于放下了。他们和玄潇潇几乎心照不宣,他们在那一刻猜定了——所有的迁徙大概和女儿的异能有着某种关联。
初晴在电话那头捂着嘴,玄有途在她边上,在异国的街头握住了拳头。在那个异国街头,两位长辈互相交换着和玄潇潇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玄潇潇在这头嗯嗯嗯,轻轻回应着他们。
“妈妈,爸爸,还记得以前的时候你们说,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就是你们的最后一笔生意。妈妈,爸爸,我遇到的事,你们想听吗?”
初晴接着电话:“妈妈不要听,你现在情况应该很难,这个电话……” 初晴看向自己的老公,玄有途握住老婆的手,初晴在电话那头点了下头:“爸爸妈妈不关心这通电话的前因后果,潇潇,你要好好活着。如果,事情太难了,我和你爸爸都是普通人,帮不了你,那我们就支持你,不管你想做什么,做了以后回不回得来,我们都支持你。”
潇潇咬了一下唇瓣,轻轻呼出一口气:“初晴,玄有途,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对我最好的人,你们不止是我的妈妈和爸爸,你们也是我的朋友。谢谢你们,尊重我,支持我,让我努力地想活在这个世界上。”
初晴笑了,虽然她已经懂得这通电话的含义,可是活到这个年纪,她和玄有途已经以交朋友的方式养大玄潇潇多年了,父母和子女一场,尤其是玄潇潇这样特殊的女儿,他们早已想过了分别那天。
“你要做的事,和改变运城的形势有关吗?”初晴声音平静,和玄有途握在一起的手却紧了又紧。
“对,但是真正打前锋的不是我,是一个叫周少宾的警察,还有一个叫秦昭的女孩子”那些真正付出的人,她要让人知道他们的姓名。
“那你呢?”
“如果有我可以帮的瞬间,我会用我的一切去帮忙。”
“潇潇觉得值得吗?”
“和最爱的人道别了,在危机关头不做那个充耳不闻的人,妈妈,有个好消息,我看不见别人的过去了,妈妈,我现在很普通。”
初晴告诉她:“潇潇,普通人养大了你这样特殊的孩子。普通人构成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普通人买你的作品让你有能力继续追梦。”
她也是这么想的,或许比起异能,普通人的力量才是这世间最大的力量。
她普通人的想帮忙、害怕、道别:“妈妈,我挂了。”
“叫你爸也听一声。”
“爸爸,和妈妈好好的。”
·
隔壁1208。
一道黑影子,循着气味在门口站定。
阴阴狂风,大祭司抬手,虚虚那么一下。
轰。
1208的大门往里一倒。
黑袍黑发的女人抬足进去,“我想几位气息都在一块,想必是有什么在等着我呢,玄元镜。”枯槁样的手斜抬一画,1208整个地面倏然下沉,
金色的池水从地面泪泪上冒,咕咚咕咚,水面上甚至有高温的泡泡,随着水起起落落,又炸开。
水声沸腾着:“玄元镜”黑袍女人的声音有些异样,步步逼近时,笑声哑如坏掉的二胡:“这东西,我只在古书里见过,你们想做出来,恐怕是痴人说梦。
她的目光落到周少宾已经流了不少血的手臂上,地面上圆弧形的血色图腾开始有了镜子边缘的一点样子。
许乘风一个快闪,护在周少宾的面前。
秦昭也看了眼双臂,双腿腹部都划开了口子的周少宾,一个闪身也护在周少宾和图腾前。
“呵……”周少宾脸色发白,表情动了动,看也不看大祭司,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镜面图腾。
镜子的轮廓又清晰了一分。
他眉眼里带出一抹惨白的笑,目光一抬,看向了隔壁的方向。
他的身前。
许乘风持剑,与大祭司正面刚。
秦昭双手合十,从肉身中脱出来,于瞬间变成无数漂浮的粒子,往镜面图腾里一块一块填。
“你叫许乘风?乘风破浪。”
“从今日起,小人就是公主殿下的陪练侍卫。”
“那你要永远保护我。”
“乘风誓死保卫殿下。”
空气中响起不属于这个年代的少女声音,许乘风身形顿了下——那是公主殿下过去的回忆。
“你说若有一天,我穿上护甲踩着那宝马和男儿一样驰骋沙场,是个什么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我准你回话。说不好也不要紧。”
“公主殿下自是英姿飒爽。”
“当真?你不能诓我。”
“乘风此生对公主殿下,绝无虚言。”
少女的声音有了点变化,像是长大了些,显得稳重,只是回忆似乎带着点难过。
“此去,我就再也回不来武国了。”
“愿公主路途和顺。”
“许乘风,我是去出嫁的。”
“乘风知道。”
回忆里顿了好几秒,响起大门吱呀声,似是关了一半,倏然停住。
“乘风,替公主血战沙场, ” 少年郎的声音短促而平和,似乎还有跪地的声响。
“你……你还有旁的吗?”
“……乘风誓死保护公主,不是诓骗公主的。”
“许乘风!你个傻子,我后来听我母上说了,你跑去和父王立状,说你血战沙场你能力挽狂澜,说给公主一个选择。你只是个侍卫啊,父王若不是看在你护卫我多年份上你小命就没有了 ”女人的声音变得清晰而真实,许乘风听出来这不是回忆,是秦昭在对他说最后的话。
大祭司将许乘风打出老远。
嗓音有些糊,许乘风在飞到周少宾面前:“我说了,乘风誓死保护公主殿下,不是诓骗公主的。”
“只有一件事,没来得及,也诓骗了公主前年。”
“乘风心慕公主,已千千载。”
“我不愿嫁他人,惟愿陪习侍卫,许乘风。”
“啊——”大祭司的手冲过许乘风的魂魄,抓住周少宾的心脏。
一瞬间,镜面图腾上填充的血流流着流着静止了。镜面轮廓已经满了,但是镜柄还有一个缺角没有填充完毕。新落下的血怎么也接不上去了。
秦昭的灵魂也在那一瞬间被震起,几乎要尽数落向金池里,
轰隆。
周少宾的身体前倾倒去,
血沿着他的身体慢慢流去,
大祭司面带笑容,脱下头上袍帽,周少宾看到她已比之前衰老了许多。
·
红色蔓延,谁也没注意,有一缕流塘过镜面图腾的镜柄,盖在了上面,虽然镜柄没有吸收,但最后,延伸到了老鼠洞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