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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悲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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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娘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我的“病”也因此拖了良久,日日照顾,甚至不要菊香插手。可毕竟我还是离庄的一号人物,在我十岁生辰临近,我被爹找了过去,说要会见宾客,正好借这次宴会,壮大排场。我不说话,只是点头,心里记挂着娘的身体,那个宾客干我何事,我只想赶紧见到娘,再次确认她是否无事。
不久我的十岁生辰已到了,庄中为此而举办了宴会。感觉有点像现代的“Party”,但动机却不单纯——贵客将至,但又不能大举欢迎——怕损了离庄的威信,若是不闻不问的话,便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了。也不知是何人提醒爹爹今日是我生辰的,总之,这事便定下来了。
爹爹谴了一大群侍女过来,原本素净幽香的房中充斥着嘈杂。我眉心渐渐皱起,给月竹投去一个示意的目光。月竹毕竟是我身边的老丫头了,一见我这眼神,立即明白。不卑不亢地对众人欠了欠身,款款道:“月竹代九小姐在此谢过各位了,但夫人素来不喜热闹,月竹一人即够。”说完从我身边的桌上拿起几支玉饰,塞给了几位领头侍女。侍女们自然喜笑颜开,磕头谢恩,陆续离开去大厅了。
终于走了啊!我长嘘一口气,脸上那沉着的表情收了回来,看着月竹的背影,眉间泛着淡淡的担忧。她这16岁的年纪,难道仍要在这清冷的欣乐居中荒废掉吗?若我和娘离开了,他们又如何是好。自由,权利,金钱,也是用层层白骨铺的路啊……
月竹转过身来,走到了我面前。我泛着笑容,俏皮地看着她:“月竹,老规矩哦~”“扑哧”一声,笑容在房中散开来:“小姐啊,难道您又要那样么?”“那是自然!”
月竹拿出一柄玉梳,解开了我的头发。瀑布般的发,披散开来,黑发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对着铜镜,我看着月竹那无奈的脸,心境如水,点点波澜泛开。“小姐如此美丽的容颜,又为何要让月竹帮您掩饰。月竹愚昧,无法理解您的心境,只是为小姐可惜。”
我笑了,顺势转移了话题:“月竹啊,我这相貌,难道还叫美吗?””镜中的人儿,瀑布般的乌发,眸子是一汪盈盈秋水,却隐隐闪着星辰般的光芒,眉间淡淡无法拭去的妩媚,朱唇含着亘古不变的虚伪的笑容。月竹忙道:“怎么不算,小姐身在离庄见多了美人自然无法比较,您这相貌,在离庄都是数一数二的。要知道,这离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我莞尔一笑,掩去了那份无力——难进,更难出啊!
月竹见我不再言语,也不说话,或许早已习惯,只是继续忙活着。为我输着遮住了一半脸颊的刘海。
没有让月竹给我上妆,我挑了套素色大襟右衽交领衣,满意地看了看镜中被月竹修饰后的自己,素面朝天,轻轻一笑。接着去了娘的房中。娘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只是仍然静静地做着女红,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恍若天仙,不染凡尘,幽暗的烛光更衬的她丝毫没有血色的唇。我走近了娘,坐在她身边。而立之年,却已有缕缕白发。娘感到了我的目光,转头淡笑着看着我:“要去赴宴么?”我恩了一声,靠在娘身上,闭上了双眼,就这样,静静地靠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下午便过去了。说实话,我都没有感觉到,只是被这份温馨所包围着。直到月竹进屋叫我,才发现时辰已经到了。我起身,娘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容,只可惜太过苍白。我点了点头,跟着月竹走出了这个温馨的小屋。然而到了门口,我却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娘苍白的面容,一丝担忧从心中升起。娘以前从来没有以如此态度对我,然而黑夜不会给我太多时间,愣住了,但只是瞬间,接着,便跟着月竹离开了。走在过道中,却仍能听见娘的咳嗽声,我心中难过。便看向月竹,问道:“月竹,娘为什么不能去?”
月竹听了,便曰:“夫人体质瘦弱,不益吹风,吩咐我只需要准备小姐的行装便行了。”我心下愕然,娘,你这又是何苦……
我只带了月竹一个丫鬟,坐上了那与我有仇的轿子。而一路上的颠簸我却毫不在意,因为只是一心想着娘的事。不知觉中,一声“停轿”便在外面响起了。我起身,月竹掀开了门帘,扶着我的手下轿。刚下来,便有数人上来巴结,我心中虽是不耐,但这面子上还是得做足的。一翻虚情假意地客套之后,我走入了灯火通明的黑暗之中。
在那把华丽的椅上熬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过去了。其实我去那儿,完全是个摆设,这场宴会的真正主人翁,其实是那个客人。但于我何关?我只需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娘和我受欺负便行。那客人的面我都没看,眼睛一直瞄向地面,想念着我娘亲,隐隐有些担忧,时间却如细砂般,留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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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之后,我便火速离开现场,再也不想和那群人客套了,至于那客人,也与我无关。
外面仍然安静,而不安却在我心中疯涨。哎,为什么每次“停轿”听起来都是如此久违。菊香为我掀开了门帘,而她全身都在颤抖,眼圈红红的。我不禁问道:“怎么了?”然而出乎意料的,她这次并没有回答我,们眼神空洞。我的心突然收紧了,并没有接月竹的手,而是直接跳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我脚上一软,直直跌到了地上。
满树的桑果,晶莹乌黑似乎要滴出果汁来。金黄的落叶落在身着白衣的人身上,白色的布,覆盖着整个庭院,一片萧条。菊香和几个娘的贴身丫鬟哭着。泪水一点一点,浸湿了面前的泥土。我就这样跌坐在地上,泪,顺着面颊,落下,一切无声。只有菊香哽咽的声音传来:“小姐去后……不久,夫人……突然病发,待准备要抢救时,已……断气了。”
我一言不发。娘,为什么要丢下落儿,你明明说过,你最爱的便是落儿啊……那又为何,要把落儿抛在这纷乱的世间,一人去了彼岸。你都不要落儿了。落儿做错了什么吗,难道不能原谅吗?我喃喃着,一切无声,娘,我的梦,真的碎了啊……
满庭的白菊盛开,那白色,何时变得那样刺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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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便不再在乎爹爹的宠爱了,老老实实地呆在欣乐居,没事便对着娘留给我的银质挂坠沉思。然而,没人知道我正在筹划一个逃“离”计划。月竹在娘死后,就被我送给了锦月。一来,月竹知道我太多秘密,而只有锦月我才能信任,让她们在一起,自然是再好不过。二来,我若逃了,月竹必定也拖不了干系。而菊香,我原本打算让她也离开的。然而询问了她的意见后,却遭到了她的拒绝,理由是“跟随夫人多年,如今夫人去了,照顾好小姐就是菊香的第一任务。”而巧就巧在,菊香的医术十分了得,于是便成了我第二任师傅。估计我这方面是有那个啥啥天赋的,医术那是突飞猛进,除了医馆和书斋哪儿也没去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小的离庄,就算高手再多,又怎比得上江湖上的高人呢!
爹爹却很给我这个“坏孩子”面子,每过几天就赏赐一大堆宝物下来。我毕竟也是21世纪的新新人类,除了医书外也会看别的书,自然对这些宝贝的价值心知肚明,将那些值钱又小巧的宝物放在一个无比普通的包袱中。哎,要是有银票该多好,又轻便又实际。而那次之的,便放在我的房中,其它全让菊香放着了。
半年后
春天了啊,我看着窗外的桑树,笑着。逃“离”计划已经完成,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我来到娘的牌位前,烧上香,跪下,心中默默道:娘,落儿已经长大了,要离开了,再也不会被黄金囚笼所囚禁,离开之后,落儿不再姓颜名落桑,落儿要用本来的名字,落儿本姓慕容,现名慕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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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庄估计对宴会情有独钟,今晚又要举行&&会。我自然不会去,但却无人知道我将离开。
夜晚,一个小小的身影,身着粗布民服,蒙着面纱,抱着一包东西在离庄的偏僻小路上出现,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拿着照明物,只是依着月光向离庄出口跑着。
“呵呵,我的好女儿啊,果然还是为父最了解你啊!”一个声音在那个身影前方向起,那人明显浑身一颤,包袱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竟是离庄庄主赏赐给九小姐的一些稀世珍宝!
离庄庄主笑着,挥手命人制服了人,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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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逃了出来,我长呼一口气,站在山顶,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看着山下街上来往的人群,无限的喜悦涌上心头。而却有一分担心。昨日……
“菊香,那若去了,那可是凶多吉少啊。”
“小姐,夫人死前最牵挂的就是您了,您离开这里,不仅是夫人的心愿,更是我们这些作丫鬟侍女们的心愿,所以,请让菊香为您干最后一件事吧!”说着,便跪了下来。
我喉咙酸涩,过了好久,才缓缓道:“ 那你可有家人?”
她仍跪着,抬头看我,黑眸中闪着一份凄苦:“菊香早已无牵无挂。”
“那,就这样吧……”
于是,菊香成了我的替身,而我,则走了另一条道,用轻功逃离了这离庄的是是非非。心中不禁感叹,还好爹爹不知我不仅只会武功,成功用迷药迷晕N个侍卫后,我逃了出来。接着,便是一路狂奔,还好没迷路。在朝阳升起的时候,来到了这里。
我蒙着面纱,看着山下来往的人群,忽而迷茫了,10岁,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