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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危机 ...

  •   我抬起了眼帘,挺直了身子,款款走入。
      目光虽未有斜视,却仍然被屋室内的华丽所震撼——地上的玉砖随着我的步子发出铿锵的声音,正对着门的金质神像威武而庄严,而墙上西洋钟发出的嗑嚓声在这肃穆的环境中更加清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那份紧张强压了下去。走入内堂,映入眼帘的景象比正厅少了一份压力,而我紧绷着的神经却再次被坐在桌边的人挑了起来。
      我那“可亲可敬”的爹爹坐在桌边,手中端着一盏龙井,目光却淡淡地看着我。我轻轻俯下身去:“小女落桑参见爹爹。”一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奇怪,怎么还不让我起来。我仍然面色淡淡地立在那。笑话,想比耐力啊,相当年我等一份业务机密硬盘时,因为害怕被抢,所以没有约定接头时间,直让我在约定地点等了一整天,最后总裁终于打来电话,说硬盘已安全拿到。当时我差点摔了我那四千多元的手机,这不明摆了让我当掩护吗,还是义务的。默默回忆着往事,而动作却仍是谦卑至极。
      “哎……”许久,一声叹息在屋中散开来,“起来吧。”这人看来是良心发现了啊,我缓缓起身,而眼帘却仍是下垂着的。
      那人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我眼中的不屑,追忆的神色,喃喃地说道:“原来叫落桑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而我当然不会让他继续把我当透明人。于是用清风云淡的语气接着他说道:“是的,小女名颜落桑,是小女娘亲取的名。”一句话,既恭维又带着几分责备。
      爹爹回过神来,目光投向我:“抬起头来。”声音落在我的头顶,忽然想起了娘亲的落泪时的样子,心中一寒,顿生一计。我抬头,将那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那人,皓齿紧咬住下唇,露出几分恐惧,这时又听到那声音响起:“果然是她的女儿啊,不仅容貌像,连性子也如此之像。”
      我心中冷笑,此落桑非彼落桑也,不过这戏还是得好好演下去的。于是开口怯怯地说道:“爹爹,落儿是否有错什么……”泪水顺着面颊低落,绝美的容颜使窗外的花朵都黯然失色。爹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又立刻沉淀下来。那虚伪的关切目光令我骨子深处也渗出丝丝凉意,他用宠溺的语气对我说道:“你想到哪去了,什么也没做错,落桑小小年纪便进退有礼,才华横溢,为父自然要赏。从今日起,你和你娘就到菊逸居旁的欣乐居住下吧。”
      我心中一惊骇。欣乐居乃是离这绛紫楼最近的小妾居所,在别人看来,这必然是天大的恩宠,但对我和娘亲而言,离这儿越近,危险便越大。且不说我天天碰见那爹爹会怎样,就我那将一切置之事外的娘亲住在这儿也必定会倍受排挤。但这必然是不能拒绝的,当下也只能接了这赏赐。颜落桑啊颜落桑,料你这个活了两世的人精,却仍是块将事情越搅越糟的料。
      我欠了欠身:“谢爹爹。”
      那人挥了挥手,道:“先下去吧。”
      “是。”
      再次痛苦地坐着轿子回去。当“落轿”声响起时,我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终于到了我那可爱的家了,正要起身出轿,没想到手脚一软,再次跌落到座上。苦笑在我脸上蔓延,没想到那不可一世我的竟会紧张成这样,看来回去还得多多训练以面对今后即将接踵而至的灾难啊。我定了定神,起身欲掀开门帘,这时一个轻快的声音在轿外响起:“伯母快来,落儿到了啊!”我心中一惊——这是锦月的声音,而娘怎么会在这里?这思绪从脑中闪过的同时,一阵声音提醒了我:娘已经搬到菊逸居旁的欣乐居了,自然会在这里咯。不过这搬家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过是我一来回的时间,虽然院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这人也太候急了。我的指甲划过门帘,落下。真的不想,打开这个世界的大门,去面对这些是非了啊,我真的已经好累好累了……
      而这时,一只白皙的手却先开了那猩红的门帘,锦月担忧而欣喜的脸映入眼中,接着便被她紧紧抱住,清脆的声音宛若莺啼:“落儿你终于回来了,伯母好担心的你知不知道,丫鬟们们到是面带喜色,说你要被提拔了。”
      我握紧了拳头,锦月的声音终于把我从那迷茫中带了回来——我再也没有去犹豫去忧愁的时间了,我现在必须面对,因为我的身上,还背负着太多太多的责任。我安慰地拍了拍锦月略微细瘦的肩,说道:“好啦好啦,我不是立刻就回来了吗?你比我大那么多岁,怎么碰到这总事就想个小孩似的。(彼岸:“本来就是两个小P孩嘛……”接着被众人Piǎ飞)”
      锦月听了这话,立刻狠瞪了我一眼,随即又笑了:“可是,落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不仅是为人,还是处世,你永远要比我圆滑周到。”说着还对我挥了挥拳头,配着她那张略显不服气的脸,逗得我发笑。内心却警醒,看来情绪还是隐藏得不到位啊。记得上次有个挑衅的人来院中,出言不逊,当时锦月也在,说了几句突然动了气,眼看就要跟人干上,还好我及时出屋收拾局面。
      突然,锦月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松了搭在我肩上的手,把我拉下轿开,拉着我的手就往欣乐居屋中飞奔而去,口中还叨念着:“哎呀哎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娘让我接了你后立刻去见她呢!”
      我心中一紧,担忧如潮水搬涌来,顾不得别的,立刻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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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乐居的布局与绛紫楼一样,都是离庄请江湖中知名工匠建筑的。亭台楼阁,假山石桥,可谓一应俱全,拿到现代那可是比美苏州园林的建筑。可现在的我却没有一点心情去欣赏风景,一心只想往那里屋赶去,不知为何,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短短几十米路程,恍如千年,让我的心“砰砰”直跳。急急地推开门,“呼”,当看见桌案那边优雅的身影,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不知何时,自己后背早已冷汗涔涔。

      “桑儿,什么事啊?这么急?瞧,汗都出来了!”一阵溢满关切的声音传来,像春风一般抚平了我心中的焦躁。
      抬头,看着那桌案边的窈窕身影,模模糊糊,竟是有一种要飘然仙去之感。草草收拾心绪:“还不是娘你,那么急急忙忙地叫锦月来找人家,还得人家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一如既往地向娘撒娇,在这风风雨雨中,只有娘才是我唯一能信任的吧。
      “呵,那倒成了娘的不是了?只是适才听锦月丫头说你被庄主唤去,有些担心罢了。”清风一般的声音有着微微责备但深处却透着无限关怀,好久没有这种幸福感觉了呢?以前作为一个商业工作者,平时到处谈生意,参加社交活动,奔波劳碌,又是独身一人在外面住。几年下来与家人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现在,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家的感觉在这里更是奢侈品,原以为自己早已有了觉悟,只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人的内心只怕最想要的,还是一个家,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桑儿,桑儿,呵,又走神了呢!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呢,有时可真想看看你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这么容易神游太虚!”微透着无奈的声音传入我耳际,不好意思的朝娘吐吐舌头:“对不起啦,人家不是故意的啦。”
      “呵呵,好了,桑儿,去和锦月玩吧,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可别怠慢了。”

      “伯母没事吧?”从娘的房里出来,走在回廊里,远远地便看见锦月这丫头焦急地在院里踱来踱去,见我出来急忙问道。
      “没事”看着锦月脸上不可掩饰的焦急,我拍拍她的手,告诉她放心。
      “呼,没事儿就好,看伯母刚才的神色,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呢!”锦月心有余悸地开口道,似乎是怕我不相信,末了还有些夸张地抚了抚胸口。
      方才看了娘没事,我心里也放松下来。或许是近些天有些太过于紧张了吧,松懈下来的一瞬间我竟感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疲累。脚步虚浮地送走了锦月,临行前看着她有些担忧的眼和嘱咐的话语,心中暖暖的。
      如若这个世界是一个大染缸,那么我相信,在这某个角落仍会一缕净化各种颜色后的纯白,吐露着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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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锦月跟着她叔叔回去了,临走前交给了我一块汉白玉腰饰,是信物。而菊逸居却成了摆设,再也无人入住。在深感浪费的同时,也微觉寂寞。我又回到了与娘做伴的孤独日子,但在这种地方住下,嘲讽冷语也是接踵而来。娘却不计较,我自然也把这些恶毒的话当作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只一心一意的服侍娘,希望她早日康复。
      时常奔波劳累,我独自一人望着窗外移栽的桑树,细数着那朵朵桑花,回忆着前世今生的点点滴滴,有时不禁无限惆怅,黯然泪下,这世间的悲痛,到底要我承受多少。
      泪,落在毯上,瞬间消失,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切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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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又是几载春秋。我停下了匆匆赶回院落的脚步,停在枫树下,仍秋来的余温拂过刘海、脸颊。清秀的眉间却是一阵轻愁。
      几年来爹对我越发看中,似乎我身上有他用之不竭的谋略。那些,都是我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五千年文化,却偏偏被他抓住了马脚。于是从此便说话时刻把握分寸,不给他人丝毫可趁之机。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很累,却无法扭转。如今,尚且年幼的我已是离庄上下一号重要人物,连有足够背景可炫耀的颜雪雷都不再敢明目张胆地来挑衅。江湖上也纷纷流传着离庄有一神童,小小年纪,处事老练,气度从容,出口成章。我听到这些总是苦笑的理理刘海,多亏了中华人民的智慧啊,也不知是福是祸。
      另外,这几年来,娘的身子逐渐恶化,有时严重了还会咳血。看着她日渐苍白的脸,我只有努力微笑着,掩去眼底的痛。夜里,我时常听见娘房里尽量压低的咳嗽声。轻轻闭了闭眼,第二天起便开始了苦研医术,渴望能用自己的努力与阎王争抢。甚至有时怨恨自己以前为何不是个医生,这么多年学习医术却没有临床经验,无法挽回娘的生命。虽可算是废寝忘食,毕竟用时不够,抵不过大夫那一句:“思虑过多,多有咳血,身子渐弱,又无奇珍妙药,康复很难,怕活不过今年。”
      如此,我仓皇的扶住桌角,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不理会月竹的低呼,我挥了挥手,秉退了侍从,坐在椅上,看着已睡去的娘。哭了,是我错了吗,在接受挑战的一刹那。我终是输了亲人,若娘在院里安静养病,没有那些小人的打扰。是否可得到康复。还是说,我终究太贪心,最后上天让娘的去世来惩罚我。
      我已不想再想下去,我还太小,承受的已太多太多……
      第二日,我谎称生病,没有去爹那处理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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