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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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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二天施宁起晚了,一睁眼,听见门板被施灵语敲得铿铿响,她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手忙脚乱跑出去洗漱。幸好有施灵语在,行李早都收拾好了。
等都拾掇好上了车,洛桑穿着她最喜欢的花藏裙扒在车门上跟她告别,红红的脸蛋上一双红红的眼睛,愁着眉塞了个东西到她手里。
施宁坐在车里低头看,是一串奶白色的星月菩提,细细的珠子星密均匀,漂亮又温润,看长度应该正好是一百零八颗。
施宁刚来拉萨时,没事老喜欢往八廓街那带跑,挤在热闹的小摊贩前挑挑拣拣看热闹,见着什么新鲜的都想买,因为这还被雅雅笑话人傻钱多没见识。
用雅雅的话说,看上什么直接上义乌小商品城淘去,钱留着正经买点吃的不好吗?
施宁敷衍听着,看到隔壁小摊一个活泼有见识的小姐姐,大马金刀一刀一刀把半袋小纪念品砍成原价的三分之一不等,才灰溜溜地回客栈了。回去后,她不甘心,还找洛桑打听哪里有好看有范又不坑人的藏族手串买,最好是能衬托她美丽气质的那种。
洛桑想了想没马上回答她,结果施宁玩了几天自己就忘了。
后面待的时间长了点儿,就觉得自己是有经验的老手,无聊了还会去劝别的客人少买点,被火鸡拿掸子打了几次才还不服。
火鸡耐心跟她讲道理:“不坏人财路,我们的生意才做得久。”
施宁翻了个白眼,骂:“助纣为虐狼狈为奸。”
“宇哥教的,不服你找宇哥去。”火鸡气得大吼。
施宁立刻跑去他面前仰着头骂:“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成宇闻言用一根手指头抵住她挑衅的额头,气道:“我怎么着你了?”
施宁摸摸被点的地方,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一阵风似的又气咻咻地跑走了。
再后来待的时间更长点她说自己已经称得上老油条了,所以也就发现了客人就欢喜被坑,白瞎她凑这么久热闹。
施宁是没想到啊,洛桑好好一个藏族小姑娘也去给她花这冤枉钱。
洛桑猜出她的意思,吸吸鼻子解释,“我自己做的,比街上卖的好。”
施宁一愣,嘤地一声,把菩提子盘成几圈戴在手腕上,“你做的当然比他们好。”她抬起手给洛桑看,“好看吧。”
“好看。”洛桑牵着她的手看了会儿说,“施宁你要多吃饭。”
施宁用头去蹭洛桑垂在胸前的长辫子,“好的啊。”
坐在驾驶座的火鸡等了半天,见她们依依不舍了一阵越来越来劲,忍不住回头劝。
“差不多了啊,再不走天要黑了。”
施宁抬头看了眼客栈门口,大清早的,客人都还没起,门口空荡荡的,哪里天就要黑了。
洛桑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小声道:“宇哥……”平常很少这么晚起的。
施宁笑着拍拍洛桑的手,“乖,再见了。”
她关上车门,示意火鸡可以走了。
火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当着施灵语的面,又不好多说。施灵语身上有股知识分子的清高,看起来不苟言笑,施宁在她面前也不怎么闹,车子上路后,车内一度很安静。
拉萨的蓝天和藏式景物在车外迅速倒退,施宁窝在后座假寐,她昨天半夜起来吹了风,再加上宿醉,精神不大好,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听见施灵语和火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也没在意。睡了不知多久,她突然惊醒,睁开眼发现车子还在高速上,身旁的施灵语闭着眼靠在车窗上头一点一点的。
火鸡听见动静看了眼后视镜,“醒了?”
“嗯。”施宁抬起手揉揉脖子,问:“还要多久?”
“快下高速了,十几分钟差不多。”
施宁趴在前座的椅背上往外看,边看边叹气,“怪舍不得的。”
火鸡斜眼笑了一下,问她:“回去什么打算?还打算出国吗?”
施宁偷眼撇了下施灵语,压低声音道:“没想好,我不大想走。”
火鸡想,她能干出偷父母结婚证离家出走的壮举,问这些没多大意义,只叮嘱她:“保持联络啊,别一走就断联。”
施宁“嗯”了一声答应,问:“你呢,会一直留在拉萨?”
“我?光棍一个,没根。四海为家,都说不准。”火鸡说,“以后反正就跟着宇哥。”
“你俩怎么认识的?”
火鸡眯眼回忆了会儿,说:“记不清了。反正在路上碰见了,意气相投,我服他,就跟着了。”他嘿嘿笑,“以后不服了,就分道扬镳,很正常。”
施宁坐回去靠在椅背上,她突然想起在纳木措认识的那个叫六子的男孩。六子家里在西藏做生意,所以从小就四处跑,除非家里有需要才被召回去。
当时因为没留六子的联系方式她还遗憾了半天。
想到这,施宁笼统地感叹:“你们都很自由。”
“不不不。”前方就是收费站,车子慢下来,火鸡微微偏过头打趣她,“我们只是身体自由,不比你,心灵放飞。”
施宁翻了个白眼不语。
这时身旁的施灵语醒过来,听到他俩说话,就插了句,“她就是任性。”嗔骂中带着不常外露的宠溺。
施宁尴尬地摸了摸头。
车子出了高速,又开了十来分钟就到贡嘎机场,火鸡帮他们把行李搬下车,然后道别。
“有时间多回来啊。”他张开手打算给施宁一个熊抱,见施灵语在旁边目光炯炯地盯着,讪笑了两声收住手,“情书永远为你打开啊。咳,对阿姨也是啊。”
施宁说:“情书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火鸡不以为意,“那也欢迎你回来啊。”
施宁笑笑,主动伸手抱了一下火鸡,“火鸡哥,再见。”
火鸡让她弄得怪难受的,目送她们母女二人走进候机楼才转身离开。
过了安检,施宁跟施灵语说想上厕所,把行李放下后就一个人去了。
忍了一路,到了厕所眼圈才慢慢泛起红。她默默跟在队伍的后面,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有青色的阴影,低下头捂了捂眼。
在候机楼前,她其实没把话跟火鸡说完。
“情书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欢迎不代表别人也欢迎。”
昨晚后半夜的事,她的记忆是零碎的,大概因为酒精的作用,只记得,她睡不着去了阳台。他们聊起阮佳莉的事,他无意隐瞒,还说了一些她意料之外的事。
后来……好像是客栈电路出了问题,她记不太清了。
但有一幕是刻在施宁脑子里的,她记得他一身黑衣靠坐在石桌旁。看着她,面色极其冷淡。
“回去了以后就别再来。”
施宁胸口一疼,心里闷得紧,没等排上队,就转身出去了。出了机场厕所,她找了最近的长椅坐下,旁边有人奇怪地盯着她。施宁弯下腰,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撑住额头。
黑色的冲锋裤上,有水珠轻微晕开。
过了会儿,有机场工作人员发现她的异常,走过来低声询问。
施宁摆了摆手,勉力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身找到那个工作人员。
“请你帮我一个忙。”
中午十一点过几分钟,情书客栈前台的电话猝然响起,正好在擦桌子的洛桑顺手接起来。
平常她能应对自如,但这会儿电话里对方语速有点快,话说的也不明不白。她听了几声,有点焦急,大声喊:“火鸡哥——不是,宇哥,你快来!”
成宇脸色不大好,接过电话,说洛桑:“大喊大叫成什么样子。”
洛桑指指他手里的电话,“快接。”
电话那头也换了人,是一个标准礼貌的女音在说,对方自我介绍是机场工作人员,姓李。
“我是机场值班经理,旁边这位女士叫施灵语,昨天在贵客栈入住,她的女儿施宁请问您认识吗?”
成宇眉头微皱,“她出什么事了?”
“她们的航班原定十点四十登机,但她人不见了,她妈妈现在很焦急。”李经理问,“请问这之前她有跟你们联系过吗?”
“什么叫不见了?”成宇换了一只手拿电话,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顿了顿说,“没有,她跟我们联系。我的同事看着她们进安检,人怎么会不见的?”
“登机前十五分钟,施小\\姐跟她母亲说要上厕所,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手机也联系不上。”李经理简单说了情况,挂断电话前跟成宇沟通,“我的同事正在调监控,如果你们有人能联系上她,也请及时告知我们。”
成宇换了一只手接电话,示意洛桑拿纸笔给他。他低头记号码的时候,对方又说了一句,“施小/姐情况比较特殊,如果有消息,请一定要联系我们。”
成宇眼皮一跳,问:“什么特殊?”
那边静了一会儿,似乎是为了得到施灵语的应允,成宇听到施灵语说:“说吧,没关系。”
“她两年前做过心脏手术。”李经理转达,“一个人在高原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