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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嵌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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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施灵语回到情书客栈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天色尚早,日头挂山头,拉萨河上缀着零碎的光,风一过,那光就缀进眼里。
火鸡找到在河边抓鱼的成宇,语气急得很,“你怎么还在这啊?”
成宇卷着裤脚站在水里,抬手示意他别说话。他低头追着几条小鱼看了会儿,很快弯腰手一掬,捧起两条还没拇指大的小鱼上来。
火鸡气得掐着腰翻白眼,“你还培养出童趣来了。”
“去,找个瓶子来。”成宇从水里走上来,踢了他一脚。
火鸡骂骂咧咧在河边的石头堆里翻出一个破搪瓷,不甘不愿递给他,“要抓也抓些大的,还能烤着吃。”
成宇不搭理他,把鱼扔进去,又荡了半搪瓷的水进去。
火鸡看看在破搪瓷里游得正欢的鱼,问:“合着就我着急啊?”
他还捡了两个小石块扔进去当装饰。
“……我看你是疯了。”
“回家。”成宇丢下一句话,湿着脚直接踩进鞋里,端起破搪瓷,往公路上走。
这个天水冻人得嘞,风再一吹,那刺激,火鸡看着都打哆嗦。他骂了一句,“你也不怕长冻疮。”说完,又挠挠头嘀咕,“你确实不怕。”
这他妈刀枪不入怕什么。
火鸡追上去,“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在哪了,这么气定神闲的。”
“不知道。”成宇说,“我又不是算命的。”
“她做过心脏手术,你知不知道?”火鸡真有点恼火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恼,他开始各种猜测,“万一被人劫财劫色了呢!”
“我知道。”成宇突然停住脚,火鸡刹不住,一个趔趄往前栽,被他一扯衣领拉住了。
“知道啥?”火鸡一脸懵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她两年前动的手术。”
路边的银杏树上落满日光,成宇眯了眯眼,摸出裤袋里的烟,拇指顶开盒盖,低头咬了一根出来,又整盒丢给火鸡。
火鸡看了他一眼,掏出打火机用手挡住路口傍晚的风,给他点上。
他夹着烟,站在路边低头抽了两口,抬起脚往客栈走。
“听说过嵌合体吗?”问完他也不指望火鸡能答出来,自己解释,“用你们的科学来说,就是两个胚胎嵌合成一个。”
“我知道!”火鸡激动道,“有个新闻,一男的生了几个崽,一查都不是自己的,以为自己头上是青青草原。后来人给他研究出来,发现这男的小JJ是他母胎里没出生的孪生兄弟的。这下子自己兄弟真变成自己的小弟弟,一辈子戴绿帽!”
这么猎奇的新闻,他一向过目不忘,“我们为什么会说到这个?”他蓦地瞪大眼,”你是说施宁?”
成宇说,“两年前,检查出来心脏有异物,手术摘除应该还算成功。”
“等等,你说的两年前……是那时候?”火鸡低声试探。
成宇“嗯”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搪瓷,两条黑色小鱼激动地在里头直撞。
“她妈妈情绪怎样?”
“还能怎样,急呗。”火鸡答。
“她在这生龙活虎了快一个月,又是自己溜走的,暂时应该不会有麻烦。”他把破搪瓷递给火鸡,“让洛桑好好养着。”说罢径直上楼去见施灵语。
施灵语在房间里打电话,听口气应该是跟谁起了争执。房门没关,成宇敲了敲木门,她忙捂着手机站起来,成宇说:“你打完电话我再来。”
过了几分钟,施灵语挂断电话去找他,成宇倒了杯水请她在桌边坐下。
施灵语眼圈有点红,接过水深叹了口气道谢,说:“成老板,我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人能帮忙,只能给你添麻烦了。你在西藏待得时间长,办法一定比我多。”
成宇也拉过椅子坐下,问:“机场那边什么消息?”
施灵语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这应该是她上午走之前塞进我包里的。”机场配合找人之后,有个工作人员在广播上认出施宁的照片,找到负责这件事的李经理,说施宁找她借过纸和笔,还请她指了安检的出口。
配合监控显示,正是她们刚过安检不久后的事情。
纸条上面是施宁的笔迹,写得很简单——
“妈,我还想再玩玩,你自己回去吧。我身体没有问题,你不用着急。老规矩,每天晚上十点短信给你报平安。”
成宇见施灵语脸色不好,想了想,先安抚道:“施宁惜命,这事她是有准备的,心里应该有数。”
施灵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放心,报警的话警察又不管这事。”
“她自己一个人从机场走,只有两种交通方式可以选择,大巴或者包车。”成宇说,“为了尽快离开,一定是直接叫包车走,这样缩小范围就好找了。我会找机场附近做事的朋友注意打听,包车司机互相都会有联系,一步一步来。”
“好,好。”施灵语忙点头,她一时乱了阵脚,这会儿听成宇这么一说,好像并非毫无头绪,“成老板,谢谢你,我替施宁谢谢你。”
成宇一愣,静了静,说:“不用谢我,先把人找到再说。”
施灵语声音有点哑,她低头喝了一口水,突然对成宇说道:“我刚刚跟她爸爸通完电话,他说我对施宁插手太多,控制欲太强,所以她急于想摆脱我。”
成宇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听着,这些话换火鸡来还有的应付,他不行,但施灵语似乎并不介意,显然施宁的再次不告而别对她刺激很大。
“你应该也发现,施宁是随母姓,我也是。施家从我母亲那一代开始立下家规,女儿要主家,家谱继承管理酒庄,这些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施宁小时候不爱学这些,我难免对她严格。”施灵语顿了顿,脸上带了丝苦笑,“你们年轻人都觉得刻板迂腐,是吧?”
成宇略一思忖,说:“年轻人是会这样想。”
“她小时候很乖巧,虽然有时候会闹脾气,大多数情况是听话的。”施灵语用手撑着额头,“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任性?”
说到这,施灵语闭了闭眼,她大概觉得自己说得过多了,放下茶杯,站起来告别。
“成老板,请你一定帮帮忙。”
成宇也站起来,“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施灵语点点头,却迟疑着没走,她思索片刻,说:“成老板,恕我直言,她是为你留下的吗?”
成宇哑然,他静默片刻,没马上回答她,过了会儿才说:“就像你说的,她只是叛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