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83、083 比剑（五）

　　少年看着劈向自己的重剑，身体飞快朝旁边一闪，转眼重剑又跟着换了一个方向横扫而来。
　　所有人猜错了，壮汉的身体看起来虽不灵敏，手腕却足够灵活，不只能让重剑在出剑途中转变方向，还能让这种突变对身体没有半点影响。

　　所谓横扫千钧便是如此，宿真呼吸轻得不能再轻，只见得少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得更快躲过这一击，毫不犹豫立即将腰折下，以头抢地让身体硬生生矮了一半。
　　重剑从腰上一线堪堪划过，少年已就势躺倒在地，微微曲起的一只脚踩住擂台往外一推，身体离壮汉远了两尺远。

　　在趁着壮汉要稳住被重剑挥出的冲力间，少年从地上一跃而起又后退了两步稳住了身体，狼一般眼的脸上神情比之前更慎重了许多。
　　“真险。”在震天响的欢呼声中，沽珥反应过来后喃喃道。

　　宿真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又进入了入定感气那种玄妙的境界。
　　倒是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霍天青一下子察觉到，忍不住瞪大了眼，确定看到宿真周身又开始有光点凝聚，才悄悄吐出口气来。

　　沽珥见宿真没搭话，一侧头见人已经看得出神在那，猜是之前那什么入定感气什么的，也就不再打扰又回头看向擂台，拳头无声捏紧举起，给那小子加油。
　　擂台上少年再次出剑，直冲壮汉手腕而去，然而壮汉并不给他机会，直接将重剑拉到面前一挡，手腕自然移动了位置。

　　少年发现这一击被看穿并不气馁，立马改变方向将手中剑往上一扬直奔壮汉双眼而去。
　　壮汉提剑的手未动，只身体向旁边一歪，在众人眼中明晃晃的倒下后，竟以手中重剑为支撑将整个身体转了小半圈，其中灵敏不比刚才少年那一躲差半点。

　　……在一阵雷劈似的欢呼声中，宿真回过神来好似刚才的奇妙心境还未退离，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
　　手依然还是以前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指腹与掌心长满了茧子，手卷手舒间好似有东西从指缝间流淌而过，却又什么都没有。

　　还是像风，虽然之前霍天青一直说是那是灵气，但很遗憾她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光点，也没能在手心抓住点什么来证明他说的没有错。
　　但在旁边一直守着的霍天青却连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在回去的马车上跟她道：“你刚才你抓住了一点灵气。”

　　宿真一脸狐疑，想着是不是他又在给他自己做心理安慰，就听霍天青道：“是先前还在入定之时，你左手手指无意中开始引导灵气，虽只引到了一点，但跟之前相比已经算是极大的成功。”
　　直接从感气串到了引气这个阶段，快得让人难以相信，虽然宿真还是看起来半点没察觉到灵气的存在，霍天青却欣慰不已，“能自发引气，一回生二回熟下去，离入体也不远了。”

　　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宿真又集中了精力，想要进入刚才那种好似全副心神都放在一处的境界，结果努力半天无果只得放弃。
　　霍天青此时又恢复了自信，“之后还会有不少赛事，只会比今天那一场更吸引人，你想要再感气也不用急在这一时。等看完剑道大赛，我们再去一回高澜国的神仙谷，在那多呆几日，看能不能引到更多的灵气。”

　　只要能够引气，引气入体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霍天青心里美滋滋想着，宿真却在想：要真有灵气这玩意儿，她的刀是不是可以用灵气来锻炼一下，不用跟现在一样其实就一只能看不能用的铁疙瘩？想要再打磨还怕被劈成水？

　　当然就算能用宿真也没用的兴趣，所以当她被昨天那打输了的小子拦住想要跟她背着的刀交手时，她很无语，“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又回头问沽珥，“他是叫樵不清？眼睛不好那个瞧不清吧？”

　　沽珥可巴不得那小子来比剑，跟她小声劝，“反正我们都想跟他打，你先答应了。今天你跟他比，明天我跟他比。反正又不论输赢，台上输了都不丢人，台下更不会！”
　　宿真斜眼看他，“你没听清楚他说要跟我比刀？他不会是输了想找个人练手，看我背着把跟人家剑差不多重的刀就找上门来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宿真在某些方面猜得还挺准的，樵不清自输了之后一直在想如何赢过对方。
　　可惜剑道大会里有规矩比剑过的两人在整个剑道大会结束前不允许私斗，他在观赛时正好看见宿真背着一把大刀上上下下，很是印象深刻，心里一合计就找上门来了。

　　就宿真之前跟别人打过那一场他也看过，别的不说光反应言就让他十分满意，要能跟她多练练手，说不定他能在她身上找到如何克制对方速度上的办法。
　　再有她背上一直背着大刀，想来是刀剑双修之人，而那把刀看起来跟对方那把重剑相差不多。

　　反应快、会剑术、武器与重剑差不离，如此合适拿来练手的对象在整个剑道大会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所以樵不清打算在剑道大会前无论如何也要跟她比试几场，要能在其中感悟出一些诀窍，在剑道大会结束后趁着高澜国那个剑客没离开前还能再比一次。

　　樵不清心里想得很美好，奈何对方不按套路出牌。
　　宿真跟沽珥嘀咕完，上前来客客气气道：“其实，有时候一个人背着一把刀，不是因为她会用刀，只是她刚好有一把刀，她不背着没处放，你懂吧？”

　　樵不清不懂为什么一个不会用刀的人会觉得一把刀会没处放，金山银山都能在票号里存着，一把刀要是十分珍贵那么应该藏在家里而不是时时刻刻背在身上。
　　当然要他相信宿真不会刀法也不可能，只要脑子正常的没谁背一把不顺手的武器四处行走？而宿真看起来明显各方面都显得很正常。

　　所以一直到剑道大会结束，宿真身后多了一个跟班。
　　宿真每一次拒绝都很诚心实意，奈何对方也不多说只锲而不舍的跟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要么我用竹剑比，要么你还是跟他打去，你自己选。”

　　到此时，樵不清的想法又变了。
　　他发现与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宿真和沽珥的剑法也不差，只可惜之前他输了没能跟他们两人有机会交手，跟要许多年后才可能战胜的对手相比，同龄又没能有机会分出胜负的对手总要迫切一些，“好。”

　　难得对方答应，旁边沽珥忙道：“那也跟我比一场！”
　　此话正中樵不清下怀，“成！”

　　结果宿真跟沽珥之间有了争执，“我先。你后。”
　　沽珥寸步不让，“我先！你后！”

　　两人打了半天嘴炮都没能确定下顺序，樵不清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上，直接点了宿真，“你先来。”
　　宿真得意得对沽珥扭了扭腰，气得沽珥直翻白眼气哼哼往旁边让。

　　两人挑了处空旷处，樵不清拔剑前问：“虽然点到为止，可刀剑间难免有误伤时候，用竹剑是不是不大方便？”
　　虽然这把竹剑看起来能挡住任何剑的攻击，但也太没杀伤力了些。

　　宿真才靠着这把剑得了一个竹剑客的外号，哪有不继续用它，何况她也只有这么一把剑，“你觉得它不厉害，是因为它不杀人。”
　　在擂台上不管被逼到多紧急的地步，宿真的每一次出手都没有过杀意。这也是最后她虽输了没拿到多好的名次却有人给她取了竹剑客之名的缘故，而她手里的剑又被人叫君子剑。

　　樵不清见宿真坚持也不强求，点头道：“那好。”
　　随后将腰间剑拔出来，与宿真执礼，“请。”

　　宿真回礼，提剑就朝着樵不清而来。
　　樵不清知道宿真的速度快，却第一次知道她能比擂台上的任何一次都要快。竹剑没有半点杀意，快起来像一道绿色的虚影，却带着一股温柔的风而来，让人不想闪躲。

　　樵不清愣在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太快了，你躲不了。”宿真歪头一笑，将竹剑收回了剑鞘中，后退两步跟樵不清保持了一定距离。

　　沽珥全程看得目瞪口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出声，“你出剑能那么快了？”
　　宿真拍了拍樵不清的肩安慰他，对沽珥挤眼，“偶尔一次。”

　　但许多事情就像如此，从一开始占据了优势，哪怕只有偶尔一次，就决定了结果。
　　不过这种结果在实战上并没有什么意义，宿真跟樵不清道：“这一招没别的什么用，就比剑的时候要对方精力不够集中，能趁机一招致胜，跟其他小道没什么不同。”

　　沽珥阴阳怪气道：“还有杀人时候有用。”
　　宿真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摊手道：“不过，我又没穷到杀人赚钱讨生活。”

　　樵不清现在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你能出剑这么快，为什么之前会输？”
　　宿真看他，“知道偶尔什么意思？就是看运气，运气好能那么快，运气不好就慢。我输的时候运气不好，这招使不出来不行啊？”

　　这话有些让人难以信服，樵不清一脸你是不是见我好骗又在哄我的表情。
　　宿真真是被他缠怕了，只得诚实道：“好吧。你和我差不多高，我一击必中后剑压在你脖子上你无处可躲只能认输，要换一个高我半个头的我这么出剑有什么用？压得住谁？”

　　宿真比较倒霉，参加剑道大会正式比赛遇见的都比她要高，不是高半个脑袋就是高一个脑袋，甚至有高到脖子去的。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真理苦于没有轻功可以让人飞起来跟对手一样高，导致完全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实在令人遗憾。
　　不过宿真能使出这么一剑，哪怕是狗屎运上身，也算是小有所成。

　　樵不清勉强信了宿真的扯淡说法，又跟积极上前来的沽珥比试了一场，最后因时间太长两人只得选择了暂停，约定明日再比。
　　沽珥勾着宿真的背往回四方馆走，小声警告道：“这一招你必须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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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我这人呢，文明人，从来能跑绝不会杀人。
沽珥：……所以你总怂恿别人杀？
宿真：反正没脏我手，别人杀人就不关我事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