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76、076 记忆

　　转眼五年已过，宿真十六岁那天，夫韦带着她和霍天青正好回到楚国都城。
　　宿真在十二岁那年开始长身体，到现在还依旧在往上窜个子，整整比当初高出了小半个脖子连脑袋。一站在那劲拔如松，随意插着根自己拿刀子削的木棍子，懒懒散散模样，简直不像个接受大家教养的孩子。

　　在家倒头睡了一天，宿真第二天就去了隔壁找霍天青要天石化成的那箱子水。
　　之前夫韦在天海城寻了个传说中从仙人那流落在凡间的炼器师傅询问此事，才知仙人炼器要么引天火，要么就引天雷才能炼化，而凡间一年四季下雷有限，要炼成仙器并没那么容易。

　　宿真跟那位老师傅学了不少炼仙器的本事，打算回来就把天石化成的水给引雷来锻炼锻炼，看能不能花几年时间给弄出个样子来。
　　霍天青对此事也不拦着了，不过提醒宿真，“你娘之前不是给你写信让你回家。”

　　宿真抬起头来，“那你给我娘说我还在学感气吧。”
　　一提到感气就火大的霍天青早已死心，冷着心肠道：“不用了。这种事不能勉强。”

　　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后，霍天青已经再不能听让宿真感气这种话，虽然宿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偶尔还得安慰霍天青才行。
　　“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我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宿真很是和气道。

　　霍天青再次窒息，最后狠狠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是该回去继承家业的时候。”
　　宿真干脆坐在地上，跟他耍无赖，“我要回去继承家业跟人当保镖，什么时候才能帮你把配方找齐？”

　　霍天青可不受这种威胁，“放心，你之前给的仙丹好使得很，我还能多活十几年，够本。”
　　宿真见他说起仙丹，忙道：“你说他们是不是送错仙丹了？要送错之后会不会再跑来找我要回去？”

　　宿真也就去了天海城才知道除了天海是隔绝仙人和凡人的屏障，每年有很多凡人从天海城渡船想要前往仙人的地方去之外，其实仙人也有悄悄跑出来居住在天海城的。
　　这也是天海城难管，需要一个得力的城主外还要一个王爷坐镇的原因，里面的成员太过复杂，让人不得不防。

　　凡人去仙人那里太难，仙人来凡间也不容易，然而也不是没有机会能顺利渡过天海到达对岸的。
　　宿真这么一说，霍天青就道：“他们要拿回去也无妨，我这几年算是赚的了。至于吃下去的，总不能让我吐出来。”

　　宿真见怎么都说不动霍天青，只得道：“剑道大会又要开始，我打算参加朝廷比选。说不定能顿悟成功，你也不用担心了。”
　　这么一说他好像有些心动，霍天青一边告诫自己不要被宿真说服，一边又想万一真成了也不是件坏事，像个是赌红了眼的赌徒，一咬牙道：“成！我给你娘写信！”

　　宿真从地上站起来，指着箱子说，“那这回我自己去守着，要真能成就给你打一把弓。”
　　霍天青可不敢让那把所谓成了精的九天神弓闹腾，忙拒绝，“不用。”

　　宿真十分看不上那把所谓九天弓，“又不能用，有什么用？”
　　九天弓作为一把仙器，要用灵气才能开弓，而霍天青身体里的灵气不过够自己蕴养身体，拉开弓这种事还得等药方配齐治好了病去修仙才有用。

　　虽然宿真觉得修仙这种事有些扯淡，但随着年纪渐长发现太多不通的地方，有时候不用这个世上有仙人来解释都没法解释。譬如霍天青那张仙人给的药方，要她说简直是来糊弄鬼的，可所有人都相信就没办法了。
　　毕竟还得让霍天青给她娘告假，宿真决定不泼霍天青冷水，“先打一把能随便用用的，九天弓就等以后能修仙了用。”

　　其实有些话宿真不用说出来霍天青都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懒得跟她计较，跟她说到正事，“我的意思，要我的病真能治，到时候你便跟我一道去修仙，总能想到修复你丹田的办法。要找不到，你还是得继承家业比较好。但我能不能治好病看的不过运气，你要等到三十岁才去继承宿家，我只担心宿家其他房的人不会听你的反而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有时候霍天青觉得自己比宿真她爹娘还操心，“你不能因为一个可能而放弃另一个可能。”
　　因为可能无法预测，人只有做到各有准备之时才有机会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宿真叹着气把装天石水的箱子盖上，跟霍天青道：“你跟夫子的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你想得太多了。”
　　霍天青心想我都是为谁，就听宿真继续道：“人一辈子不可能永远走对路，也不可能为所有可能最好准备。只要选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好了。这条路是对还是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你选的，也是你走下来的，这才是重点。当然撞南墙这种路就不用了，但有人要傻你也拦不住对吧？反正我不傻，不会撞南墙。”

　　霍天青知道自己说不过宿真，很想说我是为了你好，结果就被宿真一眼看穿，“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要我领情才有意义。要不领情，就是你越界了。”
　　“也不是说你不能对人好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是大人了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劝也没用，还不如别因为这种事担心。人有旦夕祸福，不是防能防得了的。想那么多不如放宽心好了，最多我死了你给我找付棺材其实也挺好的。”宿真满不在乎道。

　　宿真给霍天青削了个果子后又继续唠叨，“再说，你都不愿意管霍家那摊子事，我干嘛要管宿家的事？我一个人挺好的嘛。有夫子在，有你在，要好好坐着不惹事也没人把我怎么样。要我会去惹事，继承宿家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带累很多人。”

　　霍天青觉得自己特冤，“继承宿家是你娘的意思。再说我最多再活十几年，护不了你一辈子。夫子年纪大了，也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走到最后还得靠自己，而宿家将会是你最大的倚仗。”
　　宿真老实点头，“知道。我说来安慰你的嘛。”

　　霍天青决定不跟宿真计较，不然自己迟早得气死，把话锋一转说到天石水的事情，“你让人收拾好东西，明天我们一道去，要效果明显就找人看着就好，不明显还是等日后再说罢。”
　　这一点宿真没有意见，“那你明天在门外叫我。”

　　霍天青赶紧送瘟神一样把宿真送走，顺便让家里丫鬟做几样点心给宿真送过去，“比剑还有三个月就开始，这回陛下可能还会让夫子领队。”
　　宿真想了想，“那我们一道去，说不定这回剩下的三味药就找到了。”

　　家里柳家姑奶奶先回了柳家，除了思念父母之外，大概有很多事情还要谈，一天两天未必能回来。
　　宿真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开始想霍天青那三味药的事情。

　　自从两年前她恢复记忆，不只是宿真七岁前的记忆，还有她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起，她的认知就一直受到冲击。
　　就霍天青觉得能治好他身体那副药方，要她来看纯粹是胡说八道，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能治病，更像是骗子为骗霍家的钱财所以才弄了些对方找不到的东西来骗人。

　　但事实上他们找到了七味中的四味不说，她在这里没恢复记忆之时那三年的记忆不作假。这个世道真有修仙这回事，虽然她对追求长生这种事没多大兴趣，但霍天青的身体摆在那，想要追求长寿却也能理解。
　　宿真决定哪怕是不信，也打算帮他把剩下的三味药给找齐了。要是真的就正好，要是假的找齐了好像也没什么坏处。反正看样子也吃不死人，最多味道不大好。

　　不过花草好像也有毒的，真要让霍天青吃风险也太大，不如吃之前抓只老鼠试一试。宿真心里琢磨着，实在是不好跟霍天青明说，怕打击他的求生意志。
　　可惜隔壁的点心很快就送了过来，宿真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一边吃一边想要怎么处理天石水之事。这事儿玄幻得紧，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方法可以处理，还不如这样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最后还成了。

　　宿真虽然对修仙不大感兴趣，觉得人要真能活个几千年几万年的，活着根本没什么意思，除了天天躺着数星星外，也就能趴着数蚂蚁了。
　　但仙器就是另外一回事，当然不用灵气驱使的仙器就是另另一回事。她没打算让谁成为自己的倚仗，但要自己使用的武器可不算谁。

　　结果第二天谁都没能出门去，之前工部那位孟大人研究粮食多产研究得疯魔，打听到夫韦回来立马就找上了门去。
　　夫韦因有些家事没时间应酬，就直接把人打发到霍天青这来了。

　　霍天青就把宿真叫了过来，一起听孟大人的新发现，顺便要有什么问题，大家瞎出点主意，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宿真也是霍天青这样的想法，对孟大人觉得进展太慢耿耿于怀这种想法先进行了一阵批判，“谁一口也吃不成胖子。神农尝百草又不是一口就吃出有毒没毒，粮食这种事关民生的大事，孟大人你要一急老百姓就别活了。”

　　宿真本来想说搞科研不就这样无趣又坚持才会发现新的不同，不过鉴于这个世界没有科研这么一说，只好换个比喻来说明。
　　好在孟大人很能理解宿真的比喻，毕竟掉脑袋的事情他一向谨慎，“如同韦公教人剑术，首先就得每天挥剑一千，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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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云：妈！妈！你看她都恢复记忆了！你还记得我吗？！我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作者菌：稳住！稳住！就算一个地方来的，亲你会比她先修行很多年呢！也算占尽优势啦！
宿真：你们别激动，我不修仙，我不求长生……
宿云：妈！妈！我不信！
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