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75、075 四海

　　等见到更多人之后，霍天青发现手里的弓老实了，好似跟一般的死物没什么不同。
　　沽珥怀里捧着一大抱紫色的花，见着两人回来就问宿真：“我刚才回来怎么没见着你们两个？”

　　宿真看了眼沽珥怀里的花，拿出一支来在鼻子下闻了闻，发现还挺好闻的，又跟马儿吃的干草一样整个花枝跟花朵都是干的，要放在那说不定能放上半年一年都不会变，也难怪他会跑去摘。
　　“不知道。”宿真把花还给沽珥，也奇怪为什么他们会互相碰不见。

　　夫韦对霍天青一回来多了几样东西只挑了挑眉没说话，霍天青趁跟夫子一道喝茶把此事说了。
　　“很是奇怪，我拿起这把弓的时候，好似它就是我的一样。”霍天青不解道。

　　夫韦拿起弓来，发现上面繁复的纹路跟那些停留在天海之城的仙船外身刻着的咒文有些类同，然而弓身的技艺及造弓所用的材料并非他所识得。
　　在天海城坐镇过三年的夫韦把弓还给霍天青，道：“我当年在天海城时，也曾听说仙人的武器有通灵的可以跟主人神魂相通，修炼到极致就能变成人形。要它们跟随的主人离世，它们还会自己重新择主。许这把弓的主人当初出了什么意外，才让它沦落到了凡间来，而又恰好遇见了你，觉得你合适，便选中了你。”

　　霍天青摸着弓身，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夫子，我还是有些不信自己有这样的运气。”
　　打小倒霉的孩子突然被一块金子砸中不相信自己还有好运也不奇怪，夫韦一句话就把人安抚下来，“不是遇见了真姑娘，一切都开始好转，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要实在不放心，”夫韦看了眼本本分分在那没动的弓，“武器自诞生之日起就带了杀戮，你就多注意不要为它所影响就好。”
　　本来不动的弓又嗡嗡震动起来，霍天青下意识摸了摸弓头安抚，旁边夫韦看得一笑，觉得修仙大概也极为有趣，只可惜自己志不在此。

　　光艳靓丽的长弓只在霍天青手里呆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放置在了盒子里，只留着带在拇指上的韘，跟宿真说起沽珥带回来的干花，“这个叫长春，一年四季如春天一样花朵盛开，不过长得极慢，一年只能从根部多发出几支来。要种得多，每一株留两根种，摘起来倒不担心被摘绝。”

　　沽珥在旁边道：“霍公子说得对，我就每一株只摘了一根，剩下的要有人来碰上了也能摘几根带回家。”
　　宿真看着沽珥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测过灵根没？”

　　沽珥抓了抓脑袋，很不好意思道：“高澜国的大巫每年都会回到部落里带着满七岁的孩子去天国城测试灵根，天国城的孩子也可以去测，测出来的就会一直跟着大巫读书，一直等那些门派前来收徒。不过我运气不好没有灵根，但我师傅说我有慧根，跟灵根是一样的，不过是学不来某种功夫而已。”

　　宿真听得点头，她有灵根可她连感气都不行，“你师傅说得对。”
　　霍天青在旁边只得揉她头，“别给自己找理由躲懒！”

　　宿真可没觉得自己有躲懒，不会就是不会，又没什么好丢人的。
　　霍天青拿她没办法，只好在心里告诫还是等过几年了再说，宿真现在还是太小，脑子里装的事不多，人还不够稳重。

　　夫韦就这么带着他们在草原里游走，时不时遇上一些大小部落。
　　沽珥在这些部落里人缘好得很，不是跟首领认识，就是跟首领的儿子女儿认识，用他的话来说：“我师傅以前在草原里行走得多，大家都认识，要给几分面子的。”

　　离开草原已是在两月后，重回舍国这一路，夫韦就教着一大堆人做生意，把从天国还有各部落买来的东西卖出来，果真如他所言赚了不小一笔。
　　到前往四海国的两国边境小镇上，马车里又放满了舍国的东西，打算去四海国的路上再赚一笔。

　　虽然比不得之前赚的那么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没谁觉得银子少了会从手指缝里漏出去。
　　“巨贾从一文铜钱始，读书人自三字经始，将军自小兵始。从小到大，从少至多，无一不累积而成。”夫韦对着宿真道。

　　宿真盘着腿坐在马车门前，侧头跟夫韦道：“夫子你不用安慰我。”
　　夫韦点头，“我知道。”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宿真，灵根于他们并没有多重要。他们不需要长生不老，也不需要灵根来改变他们的人生。
　　他们足够依靠自身，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是输是赢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也是他们觉得最有意义的地方。

　　“不被任何所控制的乐趣，大约很多人都理解不了。”夫韦也跟宿真学会了挤眼，十分遗憾他这些年所思无人能懂，一直到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能明白，可惜好像跟他又有些不一样。不过正因如此，人和人之间才有趣不是？
　　宿真想了想，“不理解也挺好的。”

　　霍天青坐在马车里听外面两人说话，心里都犯愁。
　　他又没让宿真去修仙，事实上宿真也修不了仙，不过是想她的身体更强健一些，怎么在别人眼里好似就变成了他要逼宿真修仙了一样，简直无处说理。

　　就在这样的犯愁情绪里，四海国的国都大门立在了眼前。
　　先前在澜沧城跟夫韦约定的四海国皇叔琼海王带着人出城迎接，伸出双手，“欢迎回来。韦公。”

　　夫韦偏头跟宿真小声道：“人很奇怪，总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归属。”
　　宿真没觉得奇怪的，“不然没法说服自己相信夫子你？”

　　夫韦觉得宿真比很多大人想得都明白，拍了拍她肩后上前与琼海王相拥，“希望我来得不算晚。”
　　琼海王笑道：“不晚。半月后才轮到我辖治天海城。”

　　四海国临海而生，被称四海是因四海国的开国之帝依前朝和前前朝对此地的域名而起，而前朝前前朝按照地形建城将一整片海分成了四部分。
　　天海城身为四城之一，又一直为仙人从仙境前往凡间收徒的起始点，因为太难管一直很受四海国皇族的嫌弃，谁也不想分到这么一片土地。

　　然而天子脚下，没有皇权所不能到达之处。
　　四海国某一任女皇便定下一条规矩，但凡皇帝子嗣得以封王的，都必须轮守天海城，以防天海城成为四海国大患，一直到新皇的子嗣长大逐渐替代前一代诸王。有些女皇更是把管辖天海城作为是否有资格就任皇太子的考核之一。

　　夫韦上了琼海王的马车，问道：“陛下点了谁前往天海城驻守？”
　　琼海王递给夫韦一杯海茶，“三皇子。”

　　鉴于四海国一直以女皇为尊，跟其他几国不同的地方在于帝王之后不论男女都称为皇子，按照年龄排序。如楚国舍国有的公主、郡主、县主之类的都不存在，全都以一套爵位为准。
　　所以琼海王所说的三皇子其实是女子，今年正好满十八，按照年纪来说也到了该放出去担事的年纪，正好替换琼海王轮守天海城。

　　琼海王之前前往剑道大会，便是想着夫韦归国必然会领队前往，才想着去碰碰运气，要能把人请来辅佐三皇子一段时日，让三皇子尽快能上手，日后他就不用再担心哪天他辖治天海城出什么事最后被削成平民甚至砍脑袋祸及子孙。
　　现下夫韦来了，琼海王心中的愉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只能跟夫韦不断说三皇子好话，“三皇子自幼聪慧，只是有些过于文静，是个十分好说话的性子。我善武，于文之一道了解不深，唯恐误了她未来，才厚颜请韦公前来教导一段时日。”

　　文武双全的人难得，如夫韦这般更难得，也不怪谁都想把孩子丢给夫韦来带。
　　夫韦对此也没有拒绝，用他的话来说，“一个是带，两个是带，三个四个也没什么不同。”

　　夫韦不是那种处处管着学生，导致自己连喝口茶功夫都没的夫子，所以哪怕带十个压力也不大，何况才四个。
　　宿真对夫子多了个皇子当学生也没觉得奇怪，不过对于四海国三皇子这样的斯文人，实在有些不大对胃口，除了一起听夫子讲故事时互相打声招呼之外，基本没什么话可说。

　　不过皇子跟他们不同，除了跟夫子学东西，自己身边还有许多老师跟随教导，也没空跟宿真他们一样瞎玩闹联络感情。
　　宿真跟沽珥每天写完十个大字，就又开始叽叽咕咕，霍天青在旁边看从那个箱子里得来的两本书，偶尔为说到不解问题的两人解个惑，又继续埋头看下去。

　　这两本书说来也奇怪，宿真看得见不过不识上面的文字，轮到沽珥就直接看不见了，只看得见一叠白纸。
　　不过鉴于一本箭术她没兴趣，一本要修仙才用得着的丹书自己学了也没用，宿真可不愿意跟霍天青又加重自己的学习任务，忙拒绝霍天青想教她的想法。

　　至于沽珥没灵根就觉得更没意义了，还不如每天牛头不对马嘴的跟宿真胡说八道。
　　“哎，还不如捡几块金子有用，就那种书能拿来干嘛啊。”沽珥在心里数了数师傅给的银票，觉得自家实在是太穷了，眼瞅着就要到了天海城，他要看中把传说仙人用过的武器都只能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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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夫韦：一个是带，一串也是带，素质教育你我他，本事全靠天赋扛！
宿真：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还在练大字！
夫韦：不然你还想去考科举？
宿真：不了，我还是继续练大字吧。